姜可矜福了福身子,只想赶紧离开萧琮身边,却在起身的时候被他钳住了手腕。
她缩着脖子,微微仰头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有几分诧异,也有几分没来由的心虚,她现在是真觉得他可能是个病娇,只想赶紧跑路。
萧琮看着姜可矜因为惊恐而收缩的瞳孔,太阳穴“怦怦”地跳,这个傻子,真是心大地过分,对害她的人不在意却对他产生恐惧!
他盯着她懵懂又有几分惊惧的双眸无数念头想法都凝滞在喉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是在装傻吗?”
姜可矜张张嘴,一时哑然,她情商一直不低,萧琮此话一出,她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却又无法确定,他方才情绪那样激动真的是因为对她将此次坠马事件不放在心上的恨铁不成钢吗?
他关心她?
这个念头一出现,姜可矜便吓了一跳。
她瞳孔微动,却未聚焦,更没看向萧琮,很明显是在走神,这让萧琮罕见地察觉到了原来有时人与人的交流如此艰难。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放开了姜可矜的手腕,罢了,她只要不生事,蠢笨迟钝一点也无碍。为这点小事心急实在不似他素日行事。
姜可矜看着萧琮背过身去心平气和语气淡然地安排裴信继续去追查,心里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起来就是在担心她,而且被她方才的迟钝气得不想和她说话。
等到裴信离开,她这才开口:“殿下,我对刺杀加害阴谋阳谋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敏感度,想着这次没出事所以可以不用在意,方才想了一下才觉得自己大意了,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还是得上心才是,我之后会注意的。”
她这话说得语气蛮诚恳的,但之后是什么时候,注意要怎么注意却都很含糊,萧琮蓦然有一种她随时都会离去的错觉,所以她身处权力漩涡,陷于恩怨是非中却总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
他之前认为她单纯,不愿让她牵扯进宫廷朝堂的势力中,现在看来她其实并非单纯,只是不在意,不在意所以才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态度,才总是显得离那些阴谋阳谋那么遥远,才总是显得那般良善坦然。
萧琮忽然好奇,如果让她直面那些后宅阴私,将她扯入权力斗争中,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世上哪有什么干净的人呢,只是没见过阴暗罢了。
“姜可矜,你的慈幼局账务不明,疑似替丞相敛财,现下皇后一党着朝臣开始弹劾,折子与证据是今晨送到父皇那里的,这才是孤今日去寻你的原因。”
他一边慢悠悠地轻松说着,一边再次坐回塌上,小抿了一口茶,这才好整以暇地带着看戏一般的神色,将目光投向姜可矜。
这次她没让他失望,她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茫然神色,只是这原本他一时恶劣性起想要看到的神色,现在却忽然让他索然无味甚至不适起来。
但无论他会不会告诉她,姜绍会不会告诉她,慈幼局是她搞的,她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早一点面对总比晚一点面对要更好一些,他正好可以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慈幼局的账务怎么会出问题,我一直有查看账本,并且账房先生是由镇国寺主持举荐,绝对是信得过的。”
萧琮耸耸肩:“孤只是通知你一声,怎么替你爹澄清就是你的事情了。”
他手掌放在膝上,食指无意识地轻点着膝盖:“哦,对了,说起来,这直接受贿人应该是你而不是你爹,只是丞相现在自己担着这事没有通知你罢了。”
“堂堂丞相,怎么可能因为贪污就被拉下马?况且姜家不是只有我爹一个人,还有其他叔伯堂兄,皆官居要职,朝堂中哪个人是真正清白的,陛下肯定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能真的重罚我爹的。”
“哦?看来你倒是对你姜家很有信心嘛,那你知不知道,皇后一党势力一直压过你姜家,虽说直接打压整个姜家是不大容易,但这次拔掉你爹这个肉中刺却并不难,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你爹吞的不多,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不只是一个导火索?!”
萧琮明明是笑着说的,但那眼神却盯得姜可矜霎时遍体寒凉。
他说得对,若没有十足把握,谁会轻易去弹劾一朝宰相。
姜可矜面色有几分发白,原著是个小短篇,基本没有朝堂描写,她对朝堂形势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琮和姜父一定是同一阵营的。
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我对朝堂局势并不清楚,但此事既是因我慈幼局而起,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我会回去向爹爹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的。。。。。。不过,”她话锋一转,“殿下不会袖手旁观吧,毕竟我们有婚约在身,也算是同气连枝了。”
萧琮依旧食指点着膝盖,神色未有任何变化,长腿一撑,便站直了身子,“同气连枝?”
“呵,你是不是忘记你是谁的人了啊。”这句话是伏在姜可矜耳边说的,旁人听不清,姜可矜却听地清清楚楚,明明他嘴里呼出的是热气,却让她蓦然生出一股湿凉之意,她脊背瞬间绷得笔直。
“这才在姜家几天,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一直心向着殿下的。”救大命啊,一直以来和萧琮联系没那么多都快忘记他才是她真正领导了,姜可矜只能连忙表忠心,内心已是慌到极致。
“罢了,你回去吧。”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她说这话只是哄人的,萧琮却当真是受用的。
姜可矜闻言如蒙大赦,生怕萧琮一个反悔,连忙行了礼,带着自己两个丫鬟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