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悬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程愿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呢?
他想到此处,看了看第一份误诊报告出具的时间。
去年6月21号。他生日那天。
但更是他和程愿在南城重逢,春风一度那天。
时隔日久,他依然记得程愿那天的模样——醉得失了理智,眼眸流转间带着淡淡的迷惘和惆怅。
所以他那天那副模样,是因为得知了这个噩耗吗?
可是后来呢?他知道误诊的事了吗?还是说……他就一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许时悬脑中不断闪回,回忆着过往的一切细节。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大约是后者。
难怪。
难怪程愿当初宣布遗产分配时那么淡定;难怪那次受伤他怎么都不肯去医院;难怪他离开前在信中肯定地说,他不会再回燕城了……
原来这就是他不肯述说的逃跑的其他原因。
原来他竟是做好了独自一人悄然离世的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先前那股窒闷的感觉再一次缠绕上了许时悬。
许时悬微微凝了眉,更多的细节也被回忆起来。
所以程愿把蓝成和百宝箱给他,是真的抱着处理遗产的态度?离开前那一段时间和他隐隐约约的疏离,也是想拉开两人的关系?甚至于他说给贾银落听的那个录音,也是刻意为之,抱着希望从此和他一刀两断的态度?
……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微之处,程愿从前偶尔的奇怪行径,好像在这一刻,许时悬终于拨云见日,得到了答案。
但这一刻,许时悬一贯霸道强势的脾气却没有任何愤懑产生。
眼下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责怪程愿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让他一起分担,为什么要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为什么把所有人和事都安排好,唯独对他自己这么狠心。
许时悬只觉得心疼。
他指尖攥入掌心,尖利的疼痛叫他清醒片刻,他再一次想,幸好。
可与此同时,许时悬不禁又想起了江市那个医生说的,程愿心理状况不是很好的事。
大约程愿一直表现得都过于平稳淡定,可表象实在迷惑人,许时悬偶尔会觉得不对劲,却不会持续太久。
比如以前有时他下班回家,偶尔会看见程愿独自坐在阳台发呆,被他叫了才能彻底回过神,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有次半夜他起床,也见过程愿不在身边,找出去时程愿却只说他是起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