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他的声音混着冰块撞击杯壁的轻响。
在重金属乐的间隙里格外清晰。刺青男转头时,看见的是张浸在阴影里的脸,眉骨锋利如刀,瞳孔在暗光中泛着冷铁般的灰。
最先动手的混混挥着啤酒瓶砸过来时,林耀已抓住他手腕旋身别住关节。骨骼错位的脆响中,他听见吧台方向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第二个混混的匕首刚出鞘,就被他用酒瓶底砸中面门,鲜血喷在点唱机屏幕上,映出扭曲的歌词。
“知道永盛号吗?“林耀用染血的衬衫角擦着指节。
第三个人已经蜷缩在墙角发抖,“那艘沉在苏公路海域的货轮,底下压着的不只是钢材——“他踢开脚边的匕首。
皮鞋尖挑起混混下巴,“是你们老板当年吞掉的环保基金缺口。“
女孩躲在吧台后发抖,看见林耀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簿,在“医疗捐款“栏写下七位数。
霓虹灯管突然彻底熄灭的瞬间,他侧过脸,耳后胎记在闪电的白光里忽明忽暗——形如断裂的锚链,和二十三年前新闻里失踪的货轮编号一模一样。
暴雨冲刷着酒吧外墙时,林耀重新扣上袖扣。卫星电话在裤袋里震动,瑞士银行的到账通知映亮他眼角细纹。海棠在门口撑着伞等他,伞骨边缘滴落的水珠,恰好砸在他方才踩碎的玻璃渣上,碎光溅起又湮灭,如同太鲁阁项目账户里那笔即将易主的十亿台币。
“莲的台风季要来了。“他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远处苏公路的隧道口隐在雨幕里,像只慢慢睁开的眼睛,“当年沉下去的,这次该浮上来了。
林耀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雨刷器劈开成片雨幕时,后视镜里突然晃过一抹荧光绿——是方才那个蓝发女孩,正扒着酒吧后门的消防梯往下爬,脚踝处的伤口在雨水里洇开暗红。
“上来。”海棠摇下副驾车窗,女孩惊惶的眼神扫过车内恒温箱里的文件袋,封皮上“太鲁阁生态评估”的烫金字在闪电中明灭。她浑身湿透地蜷进真皮座椅,林耀从后座抛来条浴巾,裹住她颤抖的肩时,露出锁骨下方新烙的烟疤——形状竟与林耀小臂的旧伤诡异地吻合。
“他们。要杀我。”女孩牙齿打颤,从bra里摸出张皱巴巴的sd卡,“上个月在造船厂,听见他们说要炸掉‘永盛号残骸保护区’。用的炸药编号和二十三年前——”
卫星电话突然爆响,林耀接起的瞬间,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
“林先生,莲地检署刚收到匿名举报,您名下的‘东海岸保育基金会’账户有异常资金流动。”
电流声里混着海浪般的杂音,“七十二小时内,那笔钱要是还在医疗捐款账目上,永盛号的秘密恐怕——”
轿车猛地刹在苏公路观景台。林耀推门下车,暴雨瞬间浇透衬衫,他望着崖下翻涌的黑潮,那里正是永盛号沉没的坐标。二十三年前,父亲作为货轮大副,在沉没前最后一通电话里喊出的“锚链断裂”,和方才混混老板的威胁如出一辙。
“看这个。”海棠举着手机凑近,屏幕上是刚收到的加密邮件,附带的旧照片里,年轻的林父站在货轮甲板上,身后起重机吊着的集装箱赫然印着“环保署特供物资”。而照片右下角,某个戴墨镜的男人正用打火机点燃文件,火苗跃动间,露出袖口的锚链刺青——与今晚酒吧混混的纹身一模一样。
sd卡插入车载电脑的瞬间,监控画面跳出来:造船厂仓库里,标号“ts-0719”的炸药箱堆成小山,旁边站着穿环保署制服的人。林耀放大画面,看见箱子侧面的出厂日期——正是父亲“意外”坠海的那天。
“他们要炸掉残骸,毁灭当年侵吞资金的证据。”海棠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太鲁阁项目的环保基金,根本是用来买炸药的预付款。”
女孩突然指着远处尖叫:海平面上,几艘挂着“海洋保育”旗号的快艇正劈开浪头驶来,船头的探照灯扫过观景台,在林耀脸上投下利剑般的光束。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手枪,弹匣里还有三颗子弹,足够击穿带头快艇的油箱。
“去报警。”他把sd卡塞进女孩手里,推她进路边的便利店,“告诉他们,永盛号的黑匣子在我父亲手里,当年他根本没打算沉——”
枪声在暴雨中闷响。第一发子弹擦过快艇挡风玻璃,驾驶舱里的人慌乱转向,撞向旁边礁石。林耀拽着海棠躲进观景台护栏后,听见对方用对讲机嘶吼:“先毁了那辆车!环保基金的转账记录还在硬盘里——”
爆炸声掀起的气浪将两人掀翻。海棠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轿车被炸成火球,恒温箱里的文件袋在火中蜷曲成黑蝶,太鲁阁项目的环评报告化作灰烬,飘向远处正在涨潮的海湾。
林耀在硝烟中扯断领带,露出藏在衣领下的银色吊坠——那是从父亲遗物里找到的永盛号模型,船底刻着极小的数字:ts-0719。卫星电话再次震动,这次是瑞士银行的加密短信:“太鲁阁资金已按计划分流至医疗账户,是否启动第二阶段?”
他望着逐渐逼近的快艇,手指抚过吊坠断裂的锚链纹路。二十三年前,父亲大概也是这样站在船头,看着满载赃款的货轮缓缓下沉,用自己的死亡设下局。而现在,潮水退去,该轮到那些躲在生态旗号下的硕鼠,尝尝被自己埋下的炸药反噬的滋味了。
“启动。”他回复短信,转头对海棠笑,笑容里有雨水和血的咸涩,“通知莲医院,准备接收七十二小时后的‘医疗捐款’——不过这次,收款人该换成地检署的匿名证人保护账户了。”
海浪拍击崖壁的巨响中,林耀摸出酒吧里顺来的混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那个标着“老板”的号码,用变声器模仿今晚被揍的小喽啰:“老大,永盛号的黑匣子我找到了。”
暴雨渐歇时,东方泛起铁灰色的晨光。便利店的电视突然插播紧急新闻:
“莲外海发现疑似永盛号货轮残骸,海巡署接到举报称可能藏有二十三年前重大案件证据”
林耀揽着海棠走向公路,身后传来快艇引擎熄火的声音。女孩从便利店跑出来,手里挥着刚买到的报纸,头版照片上,年轻时的林父正和某个戴墨镜的男人握手——那人现在已是“环保界泰斗”,刚在三天前的太鲁阁项目奠基仪式上,接过林耀递来的十亿台币支票。
“他们来了。”海棠指了指远处的警灯。林耀低头看表,距离瑞士银行那笔钱变成医疗捐款,还有整整七十小时。而在这之前,莲的风暴眼中心,那朵用阴谋和鲜血浇灌的,即将展开第一片瓣。
他摸出打火机,点燃那张从女孩身上顺来的酒吧收据,火苗舔舐着“消费金额:7777元”的数字,渐渐烧成“77”的形状——正是永盛号沉没的日期。
灰烬飘向海平面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在他耳后的锚链胎记上,镀了层血色的金边。
林耀站在莲港的防波堤上,海风湿咸地扑在脸上,带着某种告别的意味。他望着远处正在吊装的永盛号残骸,起重机钢索上的锈迹被晨光镀成金色,像极了港岛维多利亚港清晨的邮轮锚链。西装内袋的卫星电话震动,传来海棠的加密信息,说道:
“耀哥,湾岛这边的诈药流向证据已全部植入环保署内网,地检署的人正在查那笔医疗捐款的最终去向。”
他低头看劳力士金表,距离飞往港岛的私人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码头上,几个穿着“海洋研究”制服的人正搬运标着“生物样本”的冷藏箱——里面装的不是标本,而是从造船厂仓库截获的ts-0719炸药碎片,即将以“学术交流”名义送往港岛的弹道实验室。
“林先生,该出发了。”助理递来登机箱,箱体夹层里藏着尚未解密的永盛号黑匣子。
林耀摸了摸领口的银吊坠,转身时,瞥见岸上某辆黑色轿车的后视镜里,闪过那个戴墨镜的“环保泰斗”的脸——对方正被两名调查局干员请下车,手腕上的锚链刺青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