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婵:“将旧址尽数装入芥子,再放到断情崖下,她竟能做到如此隐秘,除了你我,竟无人发觉?”
魏若云却不这么认为:“只怕发现了的都被她悄悄处理了。”
说着默默看向庄雪。
庄雪一愣,那六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仿佛又近在眼前:“我就是,双修后发现她体质特殊,又撞破她自制妖丹。她怕我告发她,便先下手为强,原本我这条命也是留不住的,若不是双修关系难解,又有同生共死的作用,她惜命,又想到好的用处,便没有杀我。”
说着庄雪似乎又想起被困的时候,渐渐抱着自己发起抖来。
魏若云和慕婵对视一眼,连忙施法替她稳住心神,又扶她躺下。
“你重伤初愈,就算有紫晶石护体,也还是需要时日静养,就先说这么多吧!”魏若云按着她的肩头,又渡了些灵力给她。
庄雪反手按着魏若云,面色苍白地摇摇头:“无妨,这些话我必须跟你们说。”
又抬起上半身看慕婵,对着她二人交代:“答应我,你们要去找姬元,带上我一起!”
“你状况还不稳定,阿云也……”
“我倒无妨,只是庄雪你如今大病初愈,实在经不起折腾,不如就留在猎妖馆,这是慕婵的地方,还设有结界,理当稳妥。至于找姬元报仇的事,就由我们代劳吧!”
庄雪还欲坚持,起身过猛呛了口风,又急急地咳了起来,只得作罢。
“也好,”她紧紧拽着魏若云,“答应我,一定带上她的内丹来见我!”
魏若云和慕婵交换了一个神色复杂的眼神,皆唏嘘不已,当初与人为善的庄雪已然不在,如今的庄雪,只怕再不会相信什么善有善报的世间真理了,也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只会将自己的心牢牢封闭在无形的城墙之中,竟不知幸是不幸。
魏若云的手仍被抓着,她二人都不曾回复庄雪最后一个问题,房内一时安静下去,偶有几声轻微咳嗽声,慢慢也平复了。
屋内一角静静躺着一堆黯然失色的石子,看上去再寻常不过,让人无法联想它们曾经都承载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又更是困了另一个无辜之人六十年。
再多腥风血雨,终也会落入尘埃。
只是那心上的缺口,终是再难愈合了。
黑色符文
这是一间只有一层的殿宇,殿宇后面的廊下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平台,铺了软垫可供人小憩,后院种了很多花果树,只能根据花开的种类和果实的成熟程度来判断季节,此时日光和煦,一双白衣少女正在廊下休息,一坐一卧,足不覆履,坐着那位穿着白色袜靴,另一位干脆连袜靴也没穿,一双玉足隐在裙摆之下,尚能一窥如肤白胜雪,二人皆不着粉饰,淡施颜色,坐着那位只将一半秀发随意绾在头顶,余下的任其散下,从耳后静静垂落身前,另一位卧在她的膝上,长发未绾,粉黛未施,却仍难掩卓越的姿容。
坐着的女子身量要比另一位娇小一些,只见她俯身凑近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膝上之人咯咯笑了起来,女子也开怀起来,恰有风经过,吹落一树繁花,白色花瓣洋洋洒洒飘了起来,二人同时望去,花瓣落了她们满身,又被风吹开,只留下几片碎花眷恋地沾在发丝上,被卧着的白衣女子顺手摘下来懒懒把玩。
未几,风更强劲了,树梢剧烈晃动,一束白色的花跌落枝头,恰好落在坐着那位白衣女子的怀中。
女子捡起那花,欲看个仔细,眼前之景却瞬息变换,没了小屋没了花树,一道惊雷劈下,映照出女子满是血污的脸,以及万分错愕的眼神。
此时她已身着玄衣,跪坐在一处破败不堪的广场之上,身上也遍是血污,最重要的是,另一位白衣女子不知所踪。
几道惊雷闪过,教人看清那女子跪坐之处,竟是尸山血海,无数不辩面目的人姿态各异地堆叠在周围,弥漫着尸身特有的死气,以及死了仍旧不散的黑色煞气,和空气中的血气交织是一起,散落着女子周围,可那女子却恍若不觉,仍旧茫然地望着前方,雨滴争先恐后落下,毫不留情地鞭笞着她,而她只是木然跪着,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在被血色笼罩的视线下,她终于看清,那朵跌落怀中的,乃是一朵梨花。
许是方才情绪起伏过大,庄雪终是沉沉睡去,二人将其安置好,又在外面设了防护的结界,这才收拾准备前往凌云阁。
慕婵一边替魏若云系着斗篷带子,一边担心:“你真的行吗?此刻刚过晌午,日头正毒着。”
魏若云无奈一笑:“你我捏个诀就到了,石室内又照不到太阳,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