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生看在眼里,继续说:“您再多劝劝大家吧。我感觉……事情不会这样结束的。”
村长的眉心拧出深重的褶子,“可是……可是你今天不是已经把他们全赶走了吗?我看他们很听你的话啊!他们再来,你再赶走他们不就好了吗?”
谢平生捧着面碗,低头看那清澈的汤汁和面上卧的鸡蛋,还有清脆的菜叶,热气熏蒸上来,蓦地就湿了眼眶。
“咚。”
是谢平生捧着面碗直直跪了下来。
医馆里,屋内院中,但凡看到的人,皆是一脸惊诧。
“是我连累了大家!我是天机阁的逃犯。如果为了保住村子,本当将今日来犯的蜀山弟子全部杀之灭口!可是我做不到。”谢平生狠狠拧着眉,似乎要从眉间拧出血来。
“今日所见,那些蜀山弟子必定心中存疑,最后必定会上报至天机阁,届时……”谢平生眉心皱得更狠,“这永宁村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下来的!”
村长愣怔片刻,缓缓扭头看向老伴儿,又放眼去看院中各处的乡亲。
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众人的面容逐渐被暮色吞噬,方才还颇显嘈杂的庭院,只余晚风萧瑟。
村长长叹一声,走上前,弯身扶起伏地的谢平生,用一双爬满岁月沧桑的眼望着他,宽和地笑道:“可是,如果没有你,这村子今天就没啦。”
谢平生抬起含泪的眼,愕然。
永宁村人之心善、宽厚,超乎他的想象。
“前几日已听你讲的明白,永宁村的存在本身,在他们那群人眼中就是‘罪无可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顶多算是‘罪上加罪’,让他们又多了条借口罢了。”
村长将还跪地不起的谢平生拉起来,叹息道:“他们一定要杀,我们,又能逃得去哪里呢?这与世隔绝的永宁村,不也被发现了?”
“与其顺应‘天’意苟活,不如与亲朋同死。”
“谢大夫于我永宁村有大恩,千万不要将罪孽,揽于己身啊。”
谢平生含泪无言。
明逍一只手臂半搂着明遥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暗暗捏紧掌心。
接下来的两天,谢平生一直带着明逍明遥奔波于村中各家,查看、治疗伤者,为他们换药、包扎,从清晨一直忙到日落。
第三天的时候,按照村中习俗,到了给死难者下葬的日子。全村老少,包括重伤在身的,也都被家人或邻里帮忙搀扶着,一起出席了葬礼。
师徒三人到底是外人,一直默默站在最远处,或跟在送葬队尾。
参加完葬礼,回到家中,刚刚辰时。明逍明遥两兄弟开始各自准备,抓药的抓药、拿东西的拿东西,准备像前两日一样跟师父去各家为伤者进行后续治疗。
“笑笑,阿遥,你们过来。”谢平生在药庐的书桌前坐下,叫二人。
明逍和明遥停下手中活计,相视一眼,来到谢平生跟前,齐声应道:“师父。”
谢平生看看两个孩子,先是拿过《体术图鉴》、《神魔要略》和《解灵》三本书郑重其事地交给明逍,“笑笑,师父把毕生所学、所悟,都写在这三本书里了。你要仔细研读、勤加练习。当你学会这里边的所有功法,自然可领悟‘解灵’之术。”
明逍惊疑不定地接过书籍,盯着最上一本封面上师父手书的“解灵”两个大字,蓦地抬眼去看谢平生,满眼惊惶。
谢平生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不过师父希望你不要在领悟解灵之术后便轻易解灵。锁灵的时间越长,你体内积蓄的力量越强大。师父希望,你能利用锁灵结,将力量,积蓄到最后一刻。”
明逍:“……最后一刻?”
谢平生略作沉默,还是没有告诉他,只说:“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感觉到的。”
明逍的眼珠慌乱地转动片刻,最后紧紧锁定在谢平生脸上,急道:“师父,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谢平生没回答,露出一个浅笑后,转头向明遥,“阿遥。”
明遥也察觉到气氛有点怪怪的,但脑子还是懵懵的,所以就只是乖乖应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