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龙生是省纪委副书记,目前排名第三,据说下一步很有希望跨省提拔分管公安副省长,是省纪委内部影响力仅次于叶强的实力派领导。
他亲自打电话给傅晓忠肯定没法拒绝的,况且傅晓忠从区纪委副书记提拔为市纪委行正办主任就是崔龙生出的力!
邵鹏飞实在没料到此案越查越深,居然牵出这么大来头,内心惊涛拍岸表面却沉稳平静,又问:
“材料也给了崔书记?”
“没……没有,”傅晓忠垂着头说,“第二天仍要求逢车必检,我们不敢冒险,就……就让我直接送到李慎李书记办公室去的,他刚好在,所以……”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
李慎是秦铁雁的前任、前市正法委书记,二线后还保留着一间办公室,他偶尔也来取信件、喝喝茶,想必以他前市委常委身份出门时不需要接受检查的。
略加沉吟,邵鹏飞问:“东西送到那儿,李慎书记说什么没有?”
“就说辛苦了,然后拍了拍那叠东西示意我可以离开,”傅晓忠道,“后来崔书记再也没跟我联系,这事儿好像从没发生过。”
邵鹏飞严肃地说:“你以为没事了,但所犯的错误已记录在案,终究难逃逃法网!接下来你将转到专案组隔离审查,继续深入细致回忆案发当天所有细节并形成文字材料,组织上会视你配合调查态度决定如何处理!”
话音刚落秦铁雁便从隔壁房间出来,傅晓忠见到这位出了名的狠角色顿时全身瘫软,滑到地上流泪不止。
十分钟后蓝京便拿到谈话笔录,认真看了两遍后敲敲桌子道:
“这条线跟居丛岳、高喆、强叔、张炎不是一个路子,出手就是正厅级稍微有几分高端,铁雁觉得幕后大佬是谁?”
“何朝迅呗!”秦铁雁不假思索道,“戚长隆唱的武戏,直接派人上门杀人灭口;何朝迅唱的文戏,安排内线抢先偷走新材料产业园案全套材料,两下相结合导致我们专案组现在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妈的!关于李慎咋办?要不要派人抓捕,啊不,由市委主要领导约谈?”
蓝京笑道:“铁雁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啊,不过这回不用约谈,你派专案组成员直接上门带人——李慎退二线后基本不上班,为何偏偏那天在办公室?有傅晓忠当面指证,还有那天市正法委肯定有同志看到他进李慎办公室,有啥可狡辩?”
秦铁雁相反倒谨慎起来:“李慎虽然退了,毕竟还是正厅干部,要不要向……向省领导请示后再动手?”
蓝京指指自己鼻子道:“我就是省领导……铁雁同志的汇报很好,去办吧。”
“别逗了,蓝京!”
秦铁雁道,“我已经做过调查,李慎名义上属于金河翁家培养的嫡系,实质与何朝迅关系密切,是金河系阵营比较活跃的人物;崔龙生来头更大,在任老关心下成长的干部,也得到何朝迅赏识与支持,因此才传闻即将跨省提拔副省长……你要么不理会这条脉络,抓了李慎,崔龙生就逃不过去,咱俩,不,主要是你就站到任老、何朝迅对立面,想想值吗?”
“铁雁……”
蓝京才说了两个字就被秦铁雁打断,道:
“这会儿别跟我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任老可是一手遮天的角色,万一落得悲惨的下场老天爷也不会为你哭泣。”
“铁雁,请我听完!”蓝京道,“案子查到这个地步,咱俩都没有退路,因为我们退,对手就会进,一步步退到悬崖峭壁只能摔得粉身碎骨!这个时候只能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摆出要死一起死的架势让对手害怕,他们害怕了才会妥协,然后坐下来谈……”
秦铁雁瞪大眼道:“跟我别含蓄,你直截了当挑明了说,到底什么意思?”
蓝京道:“很简单,公安查案时肯定不管轻重一古脑送到检察院,至于人家认定什么是它的事,检察院也不管轻重把认定好的材料提交给法院,随便法院怎么判,所以我们现在别吓唬自己,什么任老、何朝迅,也许人家确实没插手甚至不知情呢?你办案就办案,千万别预设结果。”
“我告诉你,李慎是那种一进审讯室就腿软的货色,肯定一五一十全部交待出来,万一涉及任老、何朝迅咋办?旁边有陪审员,头顶有监控,根本没法抹除!你别怪我多虑,现在必须事先想周全了,免得到时没法收场,蓝京!”
秦铁雁压低声音道。
蓝京道:“以两位老江湖的心计,这种事还会亲自打电话?”
“到李慎的级别只会冲着他俩名头,别的说话都不管用!”秦铁雁道。
“所以光说名字没用,关键要有证据。”
“证据只会连累更多,让更多人死于非命!”
蓝京凝视着对方,道:“专案组害怕死人吗?每多杀一个人就会露出更多破绽,到最后根本兜不住。”
“你在逼迫对方犯错,不惜人命为代价?”秦铁雁问道。
蓝京紧咬牙关道:
“我只知道小米的命永远换不回来,从那时起,包括我自己的命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