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冶炼项目关键在于矿产资源和电力资源,这两个基本条件陇山都具备,我们商运市有两座连在一起的铝矿,我们的煤力发电、水力发电因为工业太薄弱每年都用不掉,向外输送能力又不够不得不一再压降发电量,尽管如此,当前铝业市场前景并不乐观,头部企业利润率只有8%左右……”
薛立权微笑着纠正道:
“向蓝省长汇报,最新数据是排名前三的铝业企业利润率降至6。5%,随着国际市场日趋饱和,铝加工企业形势还有可能更恶化。”
“竞争也是必须考虑的,”蓝京道,“我们的邻居陇西就有一座国内排名第三的电解铝企业,单它每年的产能便覆盖中亚加西亚所有铝加工工业需求。”
“陇西那家的问题在于电力,”薛立权道,“生产1吨电解铝需要约1。4万度电,意味着电费每上涨1分钱,每吨铝增加140元成本,因此它缺乏陇山拥有的低廉稳定的电力来源,也是企业最核心的竞争力;此外每吨电解铝约消耗0。4吨预焙阳极,我查过,商运市有石油焦和煤沥青产业,又极大降低生产成本。”
蓝京颌首道:
“立权主任的意思是我们依托既有上游企业,建立一套闭环的铝冶炼产业,首先以后铝矿石无须千辛万苦运出去,就近送到氧化铝厂进行冶炼,其次氧化铝转到电解铝厂进行加工,铸成铝锭用作中下游产业如铝板材、铝型材、箔材等等,大致这是这样?”
“对,倚托当地矿产资源进行生产加工,我做过测算,以陇山优质的铝矿、低廉的电力和完善的配套企业,综合成本比陇西低4个点左右,比蜀中低6个点,总体而言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
薛立权道。
蓝京拿笔在笔记本上唰唰算了会儿,道:“立权主任的账算得很精准,但我还是想不明白项目的根本宗旨,这么说吧,125亿随便投上几十个轻工业、高科技产业,综合收益都不会低于10%,其实高科技产业正常在20%以上,所以……能不能挪作它用啊?”
此言一出在座领导都笑了。
薛立权也笑,然后道:
“给蓝省长、各位领导算三笔账,第一笔账,强大的产业拉动效应,这是重工业最核心的贡献,它能吸引和催生整条上下游产业链,后向关联拉动上游采矿、能源、原材料工业发展,前向关联推动下游金属加工、装备制造、汽车生产、建筑业等产业,侧向关联带动相关研发、物流、仓储、金融、技术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
“在这一点上,重工业投资与交通大动脉有异曲同工之处。”蓝京道。
薛立权续道:“第二笔账,创造大量就业岗位,说实话陇山基层市县整个文化素质和技能水平都不高,而重工业本身是资本和劳动双密集型产业,能提供数以万计中低端就业岗位,缓解财正补贴压力,而且大型工业基地会吸引人口流入,带动商业、住房、教育、医疗等城市配套设施快速发展,加速城镇化进程。”
蓝京道:“陇山城镇失业率居高不下,历来是头疼的问题,开了厂子让数以万计的年轻人甚至中年人有活干,不管收入高低总能一定程度缓解社会矛盾。”
“第三笔账……”
薛立权竖起指头道,“利用成熟产业链生产军工紧缺的稀土——金属镓!”
整个会议室包括从京都跟随来的人员都一呆,齐唰唰将目光投向这位精通金融、高深莫测的中心主任。
薛立权莞尔一笑,道:“稀土不是土,而是分布很散、含量不高、提取工艺复杂的金属元素,以镓为例,它是军工生产相控阵雷达必不可少的材料,但全世界年产多少?只有可怜的几百吨,而且全世界包括米国人在内都必须求着我们买,稍稍卡一卡脖子、提一提价格就受不了!”
“那我们直接生产金属镓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绕个大圈子,投资上百亿建立铝冶炼工业?”
陈沆此时已经有些悟出薛立权此行的玄机,为了配合蓝京,必须演好这出戏。
“金属镓分布在铝矿之中,不过含量极低极低,最高只有0。01%,最低0。002%,”薛立权道,“它不能直接从铝矿石提取,而要通过氧化铝,每吨氧化铝生产需要2吨铝矿石、0。25吨石灰、0。5吨标准煤、13000度电,可想而知金属镓的代价!根本不是技术问题,而是规模,获取金属镓的能力与铝冶炼规模直接相关!”
说到这里都是事先串好的剧本,蓝京沉声道:
“同志们都听清楚了,投资大型铝冶炼产业既是地方经济振兴与发展需要,也是战略资源配置需要,俗话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买卖没人做,市场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补齐工业体系,市场经济自由配置没法发挥作用,这时就需要计划经济和举国体系,强行从0到1突破自我,,才有可能逐步突破60分及格线,当然了,同时也意味着只要项目上马,不管赢亏都有国家兜底,同志们还有啥可担心?”
省财正厅长王翔道:“我只有一个问题,125亿当中多少自筹?陇山实在挤不出钱了。”
薛立权冲着王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