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转身,便终于探出神识,朝身后的那个人探了过去。
神识不受黑暗影响,将那熟悉的五官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陈缘深以一种蜷曲的姿势,静静地躺在山石之间。
他的五官也微微扭曲着,像是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折磨,不得安宁。
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的脸庞还有生机,他分明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沈如晚怔怔地靠在山石上。
分明感知到了陈缘深的生机,可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却蓦然沉了下去,如坠深渊。
如果陈缘深真的毫发无伤,他早就该醒了。
他不该是这样平静地蜷缩在黑暗逼仄的空隙里,他至少会试图离开这里。
他的安然无恙,却正是最不祥的象征。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可再次探出的时候,却忽而稳稳地朝陈缘深的心口按了过去。
就在她的掌心即将触碰到他心口时,如寒锋一般的冰冷气机骤然浮现,沈如晚的手猛然一翻,避开了那攻击,五指一拢,攥住了什么薄片一般的东西,似乎还会动。
沈如晚紧紧抿着唇,收回手,灵光氤氲在她指尖,将她握拢的东西照得分明——
在她掌心,躺着一只如铁片般的蛊虫,已被她掐灭生机,只剩本能的蜷动。
身后,陈缘深的躯体忽而抽动了一下,似是不安。
可细看,抽动的不是肌骨,而是皮下起伏如筋络的东西。
她僵硬地靠在那里,神识再无保留,将陈缘深周身都探查了个遍。
那哪还是什么肌骨筋络,骨肉之下,分明是肆意生长的蛊虫。
蛊虫在这具躯体里疯狂生长繁衍,几乎成了虫巢。
可也就是蛊虫深入肌骨,和这具身体浑然一体,才保持了生机不散,身躯完好。
她忽然想到离开前陈献神色复杂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他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沈如晚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想起白飞昙说起的蛊虫,想起山庄里陈缘深勉强的微笑,想起他一反常态的勇敢和大胆,想起他似笑也似哭地看着她,说,师姐,你多年未归蓬山,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原来从很早的时候起,陈缘深就没想过活。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着,明明无人能给出应答。
曲不询忽然伸出手,在她身后拿到了什么,塞进她的手里。
是陈缘深从邵元康那里借来的镜匣。
“镜匣可以保存山鬼的元灵,应该也能保存修士的神识。”曲不询低声说,“如果陈缘深被困住的时候还有意识,说不定会在里面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