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啥事?”程东泉提起一块门板往门上镶,头也没抬回了一句。
“咱们买个电锯呗!”
“
电锯!”程东泉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停下手上活转身问道:“去哪买?买这干啥?”
“解木料,解板椽,你看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在盖房,手工锯木料太慢还费力。我跟发清去武汉买米机的时候,看到过一种圆盘锯,解木料快得很,人家现场给我们演示了的。你是木匠,玩这个电锯应该没问题。价格也不贵,现在应该三百左右就买回来了。”
程东泉说啥也不信:“能有多快?”
“差不多一分钟解一匹板椽。”金玉珍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把那套电锯搬回来。程东泉摆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铁业社不是有套带锯吗?那也快呀!没见有人去解木料,我看这行不通。”
“咋行不通?你就一榆木疙瘩,这不行,那又行不通,哼!”金玉珍火气顿时上来了。
程东泉争辩道:“咱们私人买电锯,不是跟集体的铁业社对着干吗?”
“你…”
金玉珍恨得牙痒痒,瞪大着眼吼道:“你傻了是吧!人家解的是大木料,咱解的是小木料,能一样吗?你看谁家修房锯木料去铁业社了?他们加工费收得高啊!”
程东泉不敢再说啥了,她太了解金玉珍脾气,再争论下去,非得在这人多势众的加工厂门口吵架不可。
程东泉指了指门板道:“关门,先回,回去再说,行吗?”
没等金玉珍反应过来,程东泉便麻利地提起门板一片片镶上去,锁
好门。
两个人一路上无话可说,就连到家也没谈论关于买电锯的事。
晚上,程东泉独自坐在院子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卷上一根老旱烟点燃,盯着院坝边头的木料发愁。
以现在看,金玉珍每一次决定,都不是冲动,都是精打细算后的果断行为。
这一次要买电锯,没准也是想了好久盘算了好久的,要不然米机买回来好几个月了怎么才想到买电锯?
金玉珍在他身后来回走了好几次,懒得跟他搭话。
快九点,一阵寒风吹来,程东泉忍不住吭吭咳了两声。
金玉珍从屋里拿了件厚衣服出来,走到程东泉身边,扔到他身上道:“穿上,别逞能。”
随手又扔给他一盒大雁塔香烟:“别抽老旱烟了,看把你那身体抽成啥样了。”
程东泉呲嘴一笑道:“还是老婆心疼我。”
“去去去,嘚瑟得很是吧!”
“没有。”程东泉麻利地穿上衣服,道:“玉珍,我觉得吧!你说得对,咱就买个电锯,反正也不贵。”
“想通了?”
“嗯,想通了,干,机械化效率肯定高。”
金玉珍媚眼一笑:“你早就该想通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各家给各家干呢,谁挣得多是谁家的,大队也好公社也好,谁也拿不走。”
“嗯!”程东泉猛点着头。
金玉珍抬头看了看天空,寒夜里,依稀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可她觉得那是希望之星,仿佛她在程东泉身上看到希望,有了
盼头。
再眺望远处,农家的灯光渐渐在熄灭。
“回屋吧!外头冷。”
金玉珍关切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屋,程东泉心里倒是暖暖的,丝毫没感到寒冷,可金玉珍一声召唤,他还是屁颠屁颠跟着进了屋。
只听见张连英在屋里头喊叫:“金荣,别玩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