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者则做了一件令所有人意外的事:他申请成为首位“记忆捐献者”,将自己的大脑神经网络开放给公共忆库,承诺死后任由他人读取他的全部人生体验。审批通过那天,他对记者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想证明,一个人的记忆,可以温暖千万颗心。”
岁月如河,静静流淌。
又过了百年。
人类文明进入“共忆纪元”。个体边界日益模糊,情感成为最珍贵的流通货币。新生儿的第一课不再是识字,而是学会感知他人的情绪波动。学校不再考试成绩,而是评估学生的“共情指数”。甚至连外交争端也都通过“记忆交换仪式”解决??双方代表进入虚拟空间,轮流体验彼此民族的历史苦难与荣耀。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某些极端组织开始鼓吹“纯粹遗忘主义”,声称只有彻底切断记忆链条,才能摆脱痛苦轮回。他们炸毁忆光晶体仓库,焚烧《守灯纪事》,甚至刺杀“守忆官”。最严重的一次袭击发生在忆域-X宫殿,三名恐怖分子引爆自身携带的记忆炸弹,导致方圆百公里内的共感网络瘫痪长达七日。
灾难过后,人们却发现一件怪事:那片废墟中央,竟生长出一片全新的忆烬花园。花朵颜色各异,每一朵都对应一名遇难者的最后情感??有愤怒,有悲伤,也有宽恕。其中最大一朵,纯白如雪,散发着宁静的光芒,仿佛在说:“我原谅你们。”
这场悲剧反而促使全宇宙发起“一人一忆”运动:每人贡献一段最珍贵的记忆,注入公共忆海,以此对抗仇恨与割裂。百亿人响应,形成了史上最强的记忆共鸣潮。
就在共鸣峰值到来的那一刻,宇宙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棺木开启,又似锁链断裂。
所有正在连接共感网络的人同时看到一幕景象:那口传说中的“葬神棺”漂浮在虚空中,棺盖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唯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如萤火般飞出,散向四方。每个光点落地之处,便有一朵忆烬花破土而出。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不分男女,不论老幼,仿佛来自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神从未存在,故无需安葬。
>真正该埋葬的,是那个认为自己需要神的你。
>如今,你们已学会自己发光。
>所以??
>我走了。”
从此,再无人见过葬神棺。
但忆烬花开了遍宇宙。
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被记住的名字;每一次摇曳,都是一句未说完的“我爱你”。
许多年后,一个小女孩在拾忆园中玩耍,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对着一朵小小的银蓝花朵轻声问道:“你是谁呀?”
花儿轻轻晃动,洒下一缕微光。
女孩笑了,仿佛听懂了什么。她站起来,转身跑向母亲,边跑边喊:
“妈妈!我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记得别人了!”
“为什么呢?”母亲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她。
小女孩认真地说:“因为……当我们记住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光。”
母亲怔住,随即紧紧抱住她,泪流满面。
而在遥远的星海尽头,三个身影并肩站立,望着这颗蔚蓝星球,久久不语。
良久,其中一个轻轻开口:
“他们终于明白了。”
另一个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第三人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宇宙深处。
那里,新的星轨正在形成,如同笔尖写下的一行诗:
**“我记得你,所以我存在。”**
风起了,花开了,光洒满了整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