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样的伤亡比例,曹军无疑是占了大便宜的,左幕军伤亡的可全都是精锐铁甲士,光是丟在城头的铁甲就有二十多套了,这些全是阵亡士卒所留。
曹军固守关墙,各类军械物资一应俱全,而城下的霍篤的物资却得走三四里地的山路转运上来。而且霍篤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百,占了总兵力的三成,这要是换了一般的部队早就已经没有余力了。
可霍篤所部却是没有丝毫的气馁,依旧攻势如潮,即便是轻伤员也一样参战,刚刚包扎完毕的霍涛又一次带队登城。
局面总体来说,对曹军较为有利,可魏都尉的脸上却藏著深深的忧心。
自曹定领军南去已经整整一个半时辰了,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递迴来。
城下的左幕军固然伤亡惨重,可他们並不是左幕军全部的兵力,葭萌关里最少还有五六千人,即便动用一半,也最少还有两三千援军。自己手头可是只剩下两百多人的预备队了。
魏都尉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只见南面山道上出现了一条长龙,周泰竟领著四千援军驰援霍篤,可谓是极为大胆,只在葭萌关中留下了两千守军。周泰之所以敢於如此冒险,完全是因为葭萌关易守难攻,且北面没有强敌,自然不必担心对方。
就在魏都尉感到绝望的时候,北面也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龙,汉中军將领杨怀居然领著三千兵马前来往援,让魏都尉大喜过望。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杨怀敢於出兵援救自己,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只是片刻之后,魏都尉全身的热血又凉了下来。
杨怀驻扎在葭萌县城对岸,距离天雄关较远,而且道路难走。
若是提前来援那还好说,可现在天雄关前已经被左幕军控制,杨怀所部即便赶到,很可能也会被压制在山脚没法上山。
不过好在即便如此,杨怀所部也足有三千兵马,应该能吸引走不少左幕军,也为自己分担不少压力。
“来人。”
魏都尉突然叫来心腹,小声吩咐道:“你立刻自南而出,前往南关寻找曹將军,告知对方左幕军大举袭城,我部死战不退,但力有不逮。攻城的左幕军已有五千之数,我等寡不敌眾,请其速度来援。”
魏都尉此时心里想的是希望曹定赶紧全军撤退,合兵死守关城。这虽然是一条饮鴆止渴的死路,但好歹能多坚持几天,说不定就有了转机。可要是继续分兵下去,真丟了天雄关,曹定所部可就立刻就要覆灭了。
那心腹得了魏都尉的命令,当即下城,找来马匹,朝著南关一路驰去。
两地之间不过短短数里地,奔马疾驰,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看见了列阵而战的曹军。
南关的战况与北关如出一辙,双方都是拼尽全力,浴血廝杀。
賨兵固然悍不畏死,可曹军也是视死如归。
断矛斜插在血污里,札甲的甲片被劈得外翻,两名甲士已滚作一团。
盾墙在震耳的吶喊中撞上了一起。前排甲士的长枪从盾牌后探出,如同毒蛇一般朝著对面猛刺,发出刺耳的轰鸣。
盾面的棱纹撞出火星,握著盾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排的长戟、长枪从盾缝里斜刺出去,戟尖带著风声扎进对面的甲阵,却被对方的盾沿架住,两柄长戟绞在一起,甲士们闷喝著较劲,戟杆弯成了弓,木头上渗出细密的裂纹。
左翼的方阵忽然向內收缩,像一只攥紧的拳头。
最前排的甲士半跪在地,铁盾斜撑成坡面,后面的同伴踩著他们的肩甲跃过盾墙,札甲在跃起时发出哗哗的脆响,手中的环首刀劈出银亮的弧线,正劈在对面一名甲士的颈甲衔接处——甲片被劈开的脆响里,混著骨头断裂的闷响。
右翼却被对方撕开一道口子。
一名敌兵的铁矛穿透了盾阵的缝隙,扎进一名甲士的小腹,那甲士闷哼著弓下身,却反手抓住矛杆,身后的同伴立刻补上他的位置,长戟顺著矛杆捅过去,刺穿了敌兵的护心镜。
血顺著矛杆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被不断踏过的铁靴碾成血泥。
曹定身后的旗手始终高举著將旗,旗杆被流矢射中,木屑纷飞,他却纹丝不动,甲冑上早已溅满了暗红的血点。
周围的甲士亲兵举起盾牌,护住他和曹定。
此处的战斗也已至白热化,身为主將的曹定身上也满是血污,额头更是有一处流矢擦过的划痕,可见战况之激烈。
那信使只是一扫地面,就看见了数以百计的尸体堆积在战场之上,双方最少已经倒下了三、四百人,就连一些伤员都来不及拉回阵后,只能躺在战场中央哀嚎挣扎,躲避著甲士们的踩踏。
那信使不敢再看,赶忙朝著曹定將旗驰去。
没等到近前,就看见几个甲士朝著自己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戒备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