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急道:“我说真的!你俩那日还同骑一匹马回来,你可没和我这么干过!你看你俩现在多好!你对他那么好,他对你也”
谢凌安出言打断他的话:“等等等等——你没看他那天从蒲阳县回来心情糟成什么样啊,作为兄弟,我陪着他是应该的!再说,我腰疼的时候你不也忙着照顾我吗?”
“可不一样啊,我活该照顾你啊谁让我是你的亲卫?但他只是你的副将啊!”钱昭忙道。
谢凌安愣了愣,继而似漫不经心地道:“哪有什么不一样,要是你心情不好我也会这么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真断袖。”
钱昭皱眉,心里暗道“可你好像没这么对我过”。见谢凌安转身就要走,他不死心地出言问道:“王爷,你真的不是断袖吗?”
谢凌安眼波闪了闪,心里倏地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十岁那年,他设想了所有荒诞的理由脱身,“断袖”的谩辞哗说成了他逃出宫的锦囊妙计。
但若那妙计不是谎言呢?
谢凌安瞳孔微缩,从未有过的想法如晴天霹雳出现在他的脑中。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近日他与严翊川相处的模样,还有那若有若无、莫名其妙的悸动。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钱昭。一瞬间似有千斤重力压着他的脖颈不让他回头,他步履匆匆,仓皇离开了此地。
夜色渐浓,七月的月光清冷,拂去白昼军营里的燠热。夏蝉与池蛙的二重奏在半明半暗的大地上吹起醉人的芳香,断断续续地化开一树浓翠。
合欢树亭亭如盖,半红半白地染着初生的花蕾,含羞待放,欲开未开。
严翊川坐在合欢树下,拎了小板凳来倒腾着瓶瓶罐罐。那日从蒲阳县回来后的第二日,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看不出半分伤心过的痕迹。
但谢凌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谢凌安凝视着合欢树下的那个背影,悄然走进。他俯下身子,指尖穿过严翊川悬瀑般的黑发,轻轻揪起一小绺,攒在手心。
严翊川闻到熟悉的清甜檀香,沁人心脾。他微微回眸,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谢凌安漆黑的眼瞳似化不开的泼墨,声音有些懒倦:“雀牌玩得太晚,路太黑,不小心迷了路。”
严翊川轻笑,眼里满是迁就与纵容。背后的声音悠悠道:“在做什么?”
严翊川微微挑眉,将手里剥到一半的葡萄举起来给他看一眼,解释道:“酿酒。”
谢凌安眼底倏地闪过一抹亮色,不敢确定地试探道:“西疆的酒就这么不够你喝么?倒像是我亏待了。”
严翊川无奈一笑,开口道:“我又不是嗜酒之人。”
谢凌安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道:“那是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