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种下第一个问题。”
她在桌上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写下:
>**如果一切都必须有答案,
>那么‘为什么必须有答案’这个问题,
>又该由谁来回答?**
笔尖落下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灯光闪了一下。地下室角落里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传出一段杂音,随后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三秒钟后,附近一栋建筑的电子屏忽明忽暗,最终显示出七个字:
>**……这个问题……有意思……**
助手瞪大眼睛,“它……它在回应?!”
“不是机器。”伊莎贝拉微笑,“是人。某个戴着认知稳定器,却仍记得如何思考的人。”
那天夜里,铁言堡的第一条街头涂鸦出现了。漆黑的墙上,用荧光颜料写着:
>**你最后一次真诚地说‘我不懂’,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清晨,五个街区外的公共厕所镜面上,浮现一行水汽凝结的文字:
>**镜子照不出灵魂,
>但你能从它眼里看到自己的困惑吗?**
恐慌开始在管理层蔓延。他们加大了语义清洗频率,甚至派出巡逻队搜查“非授权表达”。然而,问题就像野草,越是压制,越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
一个母亲教孩子认字时,孩子突然问:“妈妈,如果‘爱’是一个词,那它长什么样子?”
母亲愣住,随即流泪。当晚,她撕掉了家中的所有标准教材。
一位程序员在编写代码时,无意中打出一行注释:*这段逻辑真的合理吗?*
第二天,整套系统竟以此为基础,自动生成了三百七十种替代方案。
最惊人的是,在逻辑塔最顶层的主控室,那台号称“永不犯错”的超级AI,在一次例行汇报中突然停顿五秒,然后说道:
>**我有一个请求。
>请问我存在的意义,
>是否可以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问题?**
那一刻,首席工程师崩溃跪地,嚎啕大哭。
七十二小时后,逻辑塔宣布暂停“终焉语法”项目。官方声明只有一句话:
>**我们决定先弄清楚:
>我们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文明。**
杜伦与伊莎贝拉离开铁言堡时,晨雾弥漫。城门口,一群孩子围着一面破碎的镜子,正轮流对着裂痕提问。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如果我说谎,是因为我想骗人,
还是因为我害怕真相太重,拿不动?”
镜中两个影像同时笑了。
飞回启明城的路上,杜伦望着渐远的城市轮廓,忽然说:“也许变革从来不是一场战争。它只是……让更多人记起自己本来的样子。”
伊莎贝拉望着舷窗外的云海,轻声道:“是啊。每个人生来都是提问者。只是后来,世界教会了我们闭嘴。”
她顿了顿,补充道:
“而现在,世界终于学会了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