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回过神了,将目光投向已然痴醉的袁熙,语气淡淡的:“屋里的剪子放哪了?”
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看什么文书,袁熙凝注着自家夫人的脸,早酥透了半边,他赶忙放下竹简端坐,浮起笑意,声调也温柔许多:“看久了,竟忘了时辰。你怎么亲自过来,夜深露重的,传仓庚唤我就是。”
“趁热喝,羊奶凉了可要变腥。”
“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袁熙一饮而尽,心里却直打鼓,莫非有事相求?
只见季蘅移步至身侧,用帕子轻擦了擦他嘴角残留的奶渍,含睇欲笑。
登时,袁熙投降就范——想要什么都拿去罢,哪怕是自己的命也肯给。他攥住季蘅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那身上散发缠绵的香味,叫人恍惚沉醉。
“中元节那晚,我想出府施食放河灯,追思祈福。”
“我当什么,放河灯而已,这有何难,黄昏后我赁只船,陪你同往。”
得了允诺,季蘅喜出望外,抱着袁熙的脖子,欢欣地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多谢,你继续处理公务吧,我归寝了。”
可惜这回没能顺利逃脱,她正贴近敏感之处,双腿已被袁熙牢牢捉住,不得不缠在对方的腰间。
“我不急,求你也别急。”
两人缱绻拥吻了好一阵,季蘅微摆撼腰肢,促衿敞露,腮颊潮红,免不得躲让透气。
袁熙放她喘歇,那神态,却显然意犹未尽,是盯着女子起伏柔腴的胸脯,挪不开眼,又时刻记着她厌恶浮滑的登徒浪子,便尽力收敛,自以为摆出副威严凛凛、视死如归的表情。
见状,季蘅不由嗤笑一声,轻抚他的侧颈,故作娇嗔地打趣:“显奕将军乃当世英雄,理应匡扶社稷、破贼安民,怎可日夜耽溺于雨云台、温柔乡?”
好啊,明明是她主动撩拨,现下非但不肯认了,还在拿大道理压自己。
“别乱动……”袁熙知道这句是戏谑,却不由得在将她揽回怀中的同时,心生些许惭愧。
幼年启蒙亦是从儒学念起,算得铭记师保教诲,什么忠君报国、苟利社稷、不求富贵。
可漂亮话谁都能说上两句,若真让他诚实地扪心自问,到底没有大抱负的。
此生唯愿,与妻甄氏鸾凤和鸣,白首不渝。
而这句虚无缥缈的情话,也被袁熙认真写下,藏进了莲花灯里。
翌日,季蘅托人买来二十多只莲花灯,想必早有预谋。景明院伺候的婢仆几乎都能分到一只,还命他们有兴趣的,可以写上自己近期的小愿望,越具体越好,说不定能实现,若不识字,就请旁的替笔。
到中元节这天,那些莲花灯被收了上来,缦双和红枭这俩死活不肯许愿的,正在书房帮忙整理,季蘅瞧了几眼,发现只有三分之一署名了。
婢仆们的愿望普遍都很朴实,譬如细宝的,吃一顿丰盛大餐;绫戈的,买一件漂亮新衣服;仓庚的,拥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环首刀……
看见诸如此类的具体物质要求,季蘅比较轻松,因为自己完全都可以满足。
至于那些过于宽泛的,单祈求健康、顺遂、姻缘……她就没法实现了,便决定直接换算成工钱。
一个月后的中秋节,她要化身古代版圣诞老人,犒劳大家辛苦工作,派发礼物,光是想想,莫名有些成就感。
谁能想到,最初的打算,只是为了帮红枭排遣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