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尽,天未明,北门城头已立一人影。
陆云披玄金披风,立于高墙之上,黑发在寒风中微扬,身影冷峻。
他负手而立,目光沉沉,俯望着黑沉沉的旷野。
远处火堆残光犹在,旌旗于风中猎猎作响,如战鼓将鸣,杀机欲动。
哒哒~
脚步声自楼梯传来,穆青快步登上城头,甲胄未整,面色凝重。
“元帅,”
他拱手压声,“探子今晨回报,乱民营昨夜无异动,连火堆都未添柴。”
“太安静了。”
陆云未动,仍望着远方。
穆青顿了顿,接着道:“前探还说,昨夜风寒,营中多是灾民,饥寒交迫下,死伤极重。”
“孩童躲在尸堆里取暖,老妪啃草根,许多尸首与活人并卧,分不清谁死谁活。”
“剩下的人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城头之上风声刺耳,旌旗翻飞。
陆云缓缓闭上眼,指节微绷,袖下青筋隐现。
纵然他看不见那些惨状,但他脑中早已有画面。
——那些是百姓。
——本不是该死的人。
东王——
陆云内心咀嚼着这个名字,杀意如潮水般自胸腔深处翻涌。
虽然暂无确凿证据能证明绵、培两城的惨象出自东王之手,
但所有的痕迹,都在往他身上引。
两地同时爆乱,不像偶发,更像有人有意推波助澜;
那些粮商之所以敢联手抬价,逼出民怨,还能安然无恙,
益州官场又怎会如此肆意妄为,视律法如废纸?
这些人若没靠山,怎敢如此放肆?
若不是东王——
又有谁,敢将百姓视作蝼蚁,朝廷政令视若无物?
沉默片刻后,陆云缓缓开口:“……四大粮商的粮,运回来了没有?”
穆青闻声上前,拱手应道:“已入北城仓廒,由兵丁看守,三日前送至益州的三十车粟米,全数完好。”
陆云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远方混沌的天际。
“开仓。”
“分三日,一日粥棚,一日施药,一日收尸。”
穆青一愣,随即领命:“属下明白,立刻安排。”
……
与此同时,乱军大营。
晨雾未散,风声萧萧,营地边缘传来一阵急促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