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苏时锦的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可那洪道长却一脸严肃的说:“既然姑娘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甚至拿出了如此诚意,那我不妨也跟姑娘实话实说,其实我并不是蓬莱仙岛的道士,我只是无意间闯进过那里……”
清风蹙了蹙眉,“姑娘,这人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又那样说的,摆明了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骗子,您何必跟他废那么多话呀?直接将他打发走就是了!”
苏时锦却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洪道长道。。。。。。
夜风穿过忆莲海的沙岸,带着微凉的湿意,拂过纪念馆斑驳的墙。那面曾浮现箴言的墙壁如今已不再沉默,墨迹如藤蔓般蔓延,层层叠叠,仿佛整座建筑都在呼吸着记忆的节奏。守馆人每日清晨清扫门前落叶时,总会停下片刻,仰头凝望那些字??它们像是活的,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如同千万个声音在低语。
林晓荷站在墙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背着铜铃、捧着水晶碎片的小女孩。如今她三十七岁,鬓角染霜,眼神却依旧清澈如初。她的诗集《忆莲集》被翻译成四十三种语言,成为全球共忆日仪式上必读的文字之一。但她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在书页里,而在人们开口说出名字的那一瞬。
“今天我想写点新的。”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墙面。
笔尖落下,墨痕缓缓延展:
>“我梦见你站在雪地中央,
>身影单薄,却不肯倒下。
>你说你不叫‘实验体零号’,
>你叫小禾,是春天第一个破土的芽。”
写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一阵细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像是某种频率在共振。她低头看去,脚边的一朵忆莲花正悄然绽放,花瓣泛着淡粉的光晕,花心露珠中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一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穿着旧式校服,脖颈上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学生牌。
“你是……?”林晓荷蹲下身。
露珠中的男孩嘴唇微动,声音极轻,却清晰入耳:“我叫陈远舟,编号四十四。我在资料库里沉睡了六十八年。今天,有人念了我的名字。”
林晓荷心头一震。她记得这个编号。那是西北沙漠记忆提取站早期收容的失踪儿童之一,属于第一批被系统性抹除身份的群体。他们的数据本应早已损毁,可此刻,他竟以忆莲花为媒介苏醒。
“谁念了你的名字?”她问。
“一个老人。”男孩微笑,“他在焚化炉前烧了一本书,灰烬飞起时,喊了我的全名。他说:‘陈远舟,回家吧。’”
林晓荷眼眶骤热。那是陈默的最后一项工程??《寻名录》的终章。她曾亲眼看着那本书化作光点升空,没想到其中一道光芒,竟落在了这里。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花瓣。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入脑海,无数画面奔涌而来:陈远舟在战火纷飞的边境城市奔跑,母亲将他推进防空洞后转身离去;他在难民营里教其他孩子写字,用木棍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写下“我们都有名字”;后来他被带走,关进数据牢笼,编号取代姓名,记忆被切割、重组、封存……
最后一幕,是他闭眼前看见的画面:一名穿红斗篷的小女孩隔着玻璃对他微笑,唇形无声地说:“别怕,我会记住你。”
“小禾……”林晓荷喃喃。
露珠中的男孩点头:“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所有不肯被遗忘的灵魂汇聚而成的回响。只要还有人愿意呼唤,我们就不会真正消失。”
话音未落,花瓣轻轻飘起,脱离花茎,随风而行。林晓荷望着它远去的方向??那是青苇书院礼堂所在。每年春分,新一代的孩子们都会聚集在那里,接受第一课:如何记住一个名字。
与此同时,礼堂内灯火通明。盲童女孩坐在轮椅上,手中仍握着那支盲文笛。自那晚她吹出第一个音符唤醒忆莲花后,她的身体虽未痊愈,感知却日益敏锐。她能通过空气振动“看见”情绪的颜色,能听见风中潜藏的旋律。
“老师,”她忽然开口,“我又听见她了。”
教师走近:“谁?”
“那个穿红斗篷的小女孩。她在唱歌,但歌词不一样了。”
教室陷入安静。孩子们屏息聆听,唯有窗外海浪轻拍礁石的声音。
盲童女孩的手指缓缓滑过笛孔,试探性地吹出一段音符。起初断续不成调,随即,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仿佛有另一股旋律从远处回应。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进来,有的哼唱,有的拍手打节拍,甚至有个五岁男孩突然站起来,大声念道:
>“我叫阿雅,来自缅甸的山脚村,
>我妈妈死于炮火那天,还在煮米饭。
>我不想变成数字,也不想被人忘记,
>所以我把名字刻进了石头缝里。”
全场寂静。
教师颤抖着记录下这段话。他知道,这不是孩子的即兴创作,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正在发生??那些未能归来的灵魂,正借由最纯净的心灵传递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