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话音刚落,还没等林安宁张嘴呢,一旁的陆彦就先一步出了声:“下方到底掩盖着何物,挖出来不就知道了?”
要是当下有人在附近,就会莫名的听到一阵奇怪的吭哧吭哧声,在天上大半个月亮的见证下,正有三道身影跪坐在那里,弯着腰忙的热火朝天。
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三人便只能徒手挖坑,好在本就是有着现成的洞口,泥土也称得上松软,很快洞口就被挖开了不少。
下一秒,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腐臭味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窜了出来,呛得六七直翻白眼。
陆彦明面上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那因为闭气而逐渐涨红了的脸色,也足以反映出他当下内心的不平静了。
只有林安宁一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在那臭味突如其来的发生了逸散后,她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又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刨的正欢的六七忽然僵在了那里,嘴唇颤抖着:“大人……林……林仵作,我好像摸到什么了!”
林安宁一听,用最快的速度就爬到了少年的身边,一双手往土里一伸,下一秒便眼睛一亮。
待到确认自己也牢牢握住了那东西,她便向六七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同用力,一下子就将原本掩埋在土下的亡者给拽了出来!
看着那具腐烂程度极重且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六七终究是没忍住的干呕了一下,习惯性的就想要用手去捂嘴。
结果手才刚碰上嘴巴,他又惊觉自己的两只手不久前竟还抓住了亡者的脚腕,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摇摇晃晃的跑出去了好远,险些没把胆汁吐了个精光。
在这般热闹的背景音下,林安宁用手轻轻掸去了尸体表面沾染上的泥土,还顺便确认了一下亡者的皮肤弹性:“亡者是个姑娘家,至于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岁,从皮肉腐烂程度及所发现蛆虫的大小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六到七日。”
“至于死因……”她拉长了声音,又将死者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亡者全身上下伴有多处淤伤,皆是生前造成的,从其下ti的情况来看,死前曾被侵犯过。”
“不过她虽内里几近赤裸,但外面披着的外衫看着倒是洁净的很,似乎是有人在她死后才胡乱的给披上的。”林安宁说着,把视线上移到了死者的脖颈处:“但真正致死的原因还是窒息,从脖子上的痕迹来看,应是被某种绳索之类的东西紧紧勒住了。”
“凶手力气不小,凶器在案发当时甚至都深深嵌进了皮肉里。”
“对了,陆大人劳烦您把火折子拿近一些,我还得仔细看看这处……”
一听到她的呼唤,陆彦便相当自觉的从后腰上摸出了火折子,点燃后上前几步专心致志的替她当起了烛台。
有了那聊胜于无的光亮,林安宁一把便撕开了亡者身上披着的那件薄薄的外衫,露出了内里的肚兜。
可就在二人看清那肚兜上莲花样式的花样子时,竟都出奇的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林安宁才勉强找回了声音:“陆大人,您说这位会是万花坊在月余前丢的那个清倌人婉娘吗?”
“我们事先并未见过婉娘的模样,单凭一个花样子就确认了亡者的身份,只怕是不大严谨。”陆彦站在那里轻声回道。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林安宁动作还算轻柔的解下来了尸体上挂着的那个肚兜,露出了一片腐烂更为严重的肌肤:“是因为此处原本就有暴露性的伤口,所以才会比别处烂的更快一些。”
拧了拧眉,她反复确认了许久才张嘴继续分析了下去:“这几处疑似是咬痕,这几处应是某种利器所致,这几处则更倾向于是烫伤……”
就在她滔滔不绝的时候,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六七,陡然有点虚弱的插了句嘴:“凶手同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人性到底会恶到什么程度远是你无法想象的,某些人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未必就需要什么理由,说到底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头被欲望驱使的野兽罢了。”陆彦绷紧了下颌,咬紧牙关回答。
“对了,属下刚刚不是不舒服吗,就跑进那边的树林里去吐了,结果意外发现了一条路!”六七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指了指方才自己离开的方向:“我就顺着那条路往里面走了走,大人您猜怎么着?”
“那条路竟是能通往观音庙的!庙的外墙上还有一个角门,一开门就沿着路来到这边!”
不大意外的一眨眼,林安宁再次环视了一圈这片很是异常的空地:“六七,你可知咱们这会儿正身在何处?”
少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山顶?”
“错。”她忽而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是血、海、尸、山。”
“若假设我正在验得这具尸是万花坊的婉娘,那她被送进观音庙的时间不过才月余,短短一个月命就没了,你不如算一算这么多年观音庙的后院厢房里到底死过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