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罗古寨的追月步是专注速度和逃跑的轻功,武林中若是以“快”论轻功高低,追月步排第二,没有轻功敢称第一。
梁丘天谕带着鸿鸣在屋顶上奔走,唯有月亮追在她身边,燕淼和冯争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燕淼从未跑得这麽快过,她握着刀,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眼睛里倒映着梁丘天谕越来越远的背影。
慢她一步的冯争已然来到她的身侧,冯争神态轻松,还有心思同她说笑:“没带平沙枪跑起来就是快些。”
梁丘天谕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确定燕淼还在她身后,发现燕淼和冯争与她尚有一段距离后,她竟然原地停了下来。
“她看不起我们?”冯争被梁丘天谕这般狂傲的举动激怒,“秘罗古寨的追月步是上乘轻功,要抓住她可不容易。梁丘天谕让你们在一炷香内抓住她,但没说我不能帮忙,这样,我和你一起……”
燕淼厉声拒绝:“不必!”
她眸光幽幽,比梁丘天谕养的蛇还要冷血。
冯争从未被人厉声呵斥过,燕淼无缘无故朝她发火惹得她心中不快。
她轻嗤一声,心道以燕淼的轻功就算追上一天一夜也够不上梁丘天谕的衣角,淬了螙的嘲讽之语已经到了舌尖。
她望着燕淼,不知怎的想起了方敏行,那时的方敏行还是红袖,红袖每每败在她手下时,眼中就会流露出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现在的燕淼和过去的红袖何其相似,以至于冯争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被针扎了一下,她把那些话咽回去,运起轻功往前跑去,直接将燕淼甩在身后。
梁丘天谕和冯争所学的皆是最上乘的轻功秘籍,燕淼拼尽力气也无法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她累得面目狰狞,而对方却惬意地站在前方等她。
望尘莫及,燕淼忽然想到这四个字。
出自玄门的她学得杂而不精,比武败给骆兰英的齐山剑法,对敌时又因内力不足输给虚道子,轻功追不上梁丘天谕的追月步,甚至还落后于慢她一步的冯争……
她们出身优渥、天赋异禀,自幼有师长教导,修习的内功、外功心法也都是长辈精挑细选的上乘功法。她们从一出生就跑在她前面,她又如何能追上她们?
冷风拂面,却吹不散燕淼心中的执念,她握紧手中长刀,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熊熊烈火。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次没能抓住梁丘天谕,此后她和燕焱将一直受制于梁丘天谕。
她不甘心。
梁丘天谕言而无信,敢如此戏弄她们,不就是看她们无依无靠出身低微吗?她偏要让梁丘天谕知道她和燕焱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她要梁丘天谕付出代价!
燕淼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狠狠地盯着梁丘天谕,正如深夜里目光森绿,窥伺着猎物的恶狼。既然追不上梁丘天谕,就想办法把她的腿打断,让她“等”着。
燕淼的双腿开始发软,身体早已被透支,她硬是拼着一口气继续追在梁丘天谕身后。
耳边嗡鸣,燕淼调动体内近乎于无的内力,把所有力气集中在右手。她瞄准梁丘天谕的左腿掷出长刀,长刀如电刺向梁丘天谕。
作为梁丘天谕第二双眼的银环蛇向梁丘天谕发出警告,梁丘天谕回过头,长刀已至身前,她连忙递出鸿鸣刀鞘去挡。
铮——
鸿鸣脱手掉落在屋檐上,梁丘天谕被这股强大的力道震得后退四五步,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脸上洋溢着的轻松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变得凝重。现在她终于意识到燕淼并非是想象中的庸人,战鼓在心中敲响,每一道鼓声都在提醒她不可再轻敌。
趁此机会燕淼将速度提到了极致,沉寂在体内的那一道真气如洪水决堤,从角落里疯狂地涌向奇经八脉。
她感觉有什麽东西悄然碎裂,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来到梁丘天谕面前。
梁丘天谕顾不上捡起鸿鸣,她翻身越下屋顶,冲着南门跑去。燕淼捡起鸿鸣紧追而上。
目睹了一切的冯争暗自称奇:“水燕这是悟了!”
全州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寻常情况下四个城门都是开着的,但经过知府府衙被屠一事,四个城门关了三个,只留下一个南门开放。
应无双和燕焱骑着马直奔南门而来,两人到了南门,只见守门的男侍卫都已被打晕,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两人穿过城门,在门后看见了拄着拐杖的阎婆,以及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白发老者,想必那位白发老者就是梁丘天谕的姥姥金蝎。
在阎婆脚边倒着一具尸体,阎婆的拐杖还插在尸体的腹中,鲜血淌了一地。
“老身从桐昌坨一路把他赶过来,跟赶猪似的,可耽误了老身不少功夫。”
金蝎知道阎婆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杀蔡固,手刃蔡固已经成为阎婆的执念。故而她不能打断蔡固的腿或是直接将人杀了送给阎婆,她选择用最麻烦的办法逼着蔡固自己往全州跑,让他主动到阎婆面前送死。
蔡固死在自己手上,阎婆心中快意,却又有丝丝缕缕的痛苦和悲伤缠在她心尖让她不得真正爽快。
她拿起拐杖又在尸体上戳了戳,问道:“前辈想要什麽?”
金蝎年近九十,武林中鲜有比她更长寿的,饶是阎婆见了她也得称她一声前辈。无利不起早,老前辈不慊麻烦地帮她抓蔡固,岂会没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