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周围的脚印早就乱做了一团,周围也被人搜过,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风呼啸着,刮着脸生疼,可没一人敢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前方的沈翎身上。
他立在茫茫雪野中,一袭玄色长袍在凛冽的朔风中翻飞鼓荡,如同垂死的黑鸦在作最后的挣扎。
被风卷起的雪花落在他肩头,却转瞬被衣料上残留的体温融化成水痕,又很快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寒风卷起他散落的发丝,凌乱地拍打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晦暗如深潭,倒映着无边无际的雪幕。
薄唇抿成一道僵直的线,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无踪。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沈翎猛然回首,长袍下摆扫起一片雪雾。
可发出声音的,是那被命令吓得不敢动而现在坚持不住脚落在地上的衙役。
衙役落下的脚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咔嚓一声,并非是他想见到的人。
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最终化作寒风中的一掌——
轰——
马车旁的大树轰然倒塌,砸出了漫天的雪花。
“把马车从头到尾搜一遍,他们走不远!”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每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无人敢不从,纷纷低头干活。
云飞走到沈翎身旁,离着他还有两米远,说道:“爷,莫将军已经封锁了整个漠城周围的关卡,他们出不去。”
沈翎猛地偏头看他,眸子猩红,带着云飞从未见过的情绪。
“若是找不到,我要太后陪葬!”
云飞心头一震,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叶漪凰对太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找,找了三日。
沈翎也策马疾驰了三日,衣袍上的雪水结了又化,在玄色锦缎上洇开层层霜痕。
马鬃上凝着的冰凌随着颠簸簌簌断裂,碎在他冻得青紫的指节间。
眼底的血丝早已连成赤红一片,像雪地里泼开的朱砂。
云飞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着热酒送到沈翎手边:“爷,先喝点暖暖身子——”
咚!
酒壶被沈翎扬手打翻,琥珀色的液体在雪地上烫出焦黑的窟窿。
“继续找。”
三个字从皲裂的唇间挤出,嘶哑得不成人声。
云飞握紧了拳,又不知该如何劝,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第四日,马鞭抽裂了第三匹坐骑的皮毛,沈翎却浑然不觉,掌心黏腻的血迹已冻结在缰绳上。
云飞想替他包扎,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那目光里淬着的寒意,比漫山遍野的积雪更教人胆颤。
直到第五日破晓,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衙役在一处断崖边发现半截染血的缰绳,那缰绳上还带着女子衣物上的碎片。
只一眼,云飞便认出了那衣裳就是叶漪凰失踪当日所穿的衣裳。
完了!
云飞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看向沈翎,却见男人突然跪倒在雪地里,十指深深插进冻土,肩胛骨隔着湿透的衣衫剧烈起伏。
“爷……”
话未说出口,一声困兽般的呜咽惊起满山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