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二月二十七日,元宵节。
港岛的夜空被稀薄的云层和都市的霓虹映照成一片朦朧的橘红,圆月隱匿其后,將清辉收敛。
千家万户的窗內,汤圆的甜香与团聚的笑语交织,而在推杯换盏间,一个名字被反覆提及——邵维鼎。
另一个名字,李家城。
则如同这元宵夜被云层遮蔽的月光,沦为了胜利者辉煌之下的暗淡陪衬,成了无数家庭餐桌上的谈资与唏嘘。
半山,一栋宽敞的宅邸內,李釗基家族的元宵家宴正在进行。
长条餐桌旁坐满了人,他的哥哥李兆林,弟弟李兆楠,妻子刘惠娟,以及三女两子,济济一堂,彰显著这个家族的枝繁叶茂。
作为李家最有出息的李釗基自然是坐在首位。
“真是想不到,李家城……会败得这么彻底,这么快。”
刘惠娟夹起一颗芝麻汤圆,轻声感嘆,目光转向主位的丈夫,“还好当时你够清醒,没有跟著他一条路走到黑,反而把中华煤气的股份让给了阿鼎,算是结了个善缘。”
“要是当初一念之差,跟著李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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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席间眾人都明白那未尽的意味。
李兆林和李兆楠也纷纷点头,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两个一个在港岛跟在李釗基后面接著恒基地產的下游业务,一个在老家顺德管著他们家的祖產和实业。
也只有春节和元宵这几个节日,他们几兄弟姐妹才会聚在一起。
李釗基听著妻子的话,咀嚼著口中软糯的汤圆,內心却是五味杂陈,甜中泛苦。
他放下瓷勺,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正確?我都有些后悔了。”李釗基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乾涩,“我们失去的,何止是中华煤气那点股份?”
他目光扫过家人,语气低沉:“中华煤气背后是港岛能源,你们看看现在的港岛能源,垄断电力煤气,现在还要搞石油炼化,在大屿山那边引进了日本人的技术准备搞炼油厂,还和內地合作搞核电,在广东广西搞水力发电,接入南方电网……”
“现在整个粤港澳经济区的能源命脉,它都能插上一手,潜力何止是无限?”
“我们当初让出的,是参与进这个庞然大物,分享未来几十年能源红利的机会啊!”
他摇头嘆气,后悔当初怎么没借著中华煤气的股份,在港岛能源中参一股,而不是乾脆利落的將所有股份卖掉。
餐桌上的气氛微微凝滯。
刘惠娟察觉到丈夫情绪的低落,眼珠一转,换了个轻鬆些的话题,带著几分突发奇想的雀跃:“哎,说起来,阿鼎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
“阿基,你听六哥说没说过他的他订婚的消息?我们家佩文,就比他小两岁,年纪正好相配!”
邵维鼎的年纪,因为他的成就被很多人所忽视。
刘慧娟这突然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想起来,邵维鼎哪怕是过了年,按照虚岁来算,此时也不过是26岁。
这个年纪,还没有婚配。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邵维鼎风评相当的好,在港岛没听说过什么緋闻。
而被点名的长女李佩文正在伦敦读大学,闻言脸颊瞬间飞红,下意识地低下头,用汤匙搅动著碗里的甜汤。
邵维鼎的名字,在伦敦的华人留学生圈子里,早已是传奇般的存在,她怎会没听过?
少女心事,被母亲这般直白地点破,又是羞涩,又隱隱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期盼。
李釗基看向长女,容貌清秀,气质温婉,是大家闺秀,但……在邵维鼎那样的人物面前,这份“清秀”恐怕远远不够。
他摇了摇头,清醒道:“別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了。邵家如今是什么门第?邵维鼎身边会缺美女?邵氏影业里多少绝色?我们李家……高攀不上。”
他很快將这点儿女情长的思绪拋开,將事情著重於眼下,凝声道:“现在鼎峰吞下了李家城在港岛的大部分优质资產,尤其是地產部分,实力暴增。”
“接下来,在商业地產领域,我们恒基兆业必然会与他们有直接的竞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