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则讲血海,讲灾厄之源,讲自己如何亲手剜出心脏。“我不配被原谅,”他总这么说,“但我希望你们记住:哪怕背负罪孽,也仍有选择赎罪的权利。”
南明彦讲静止的城市,讲机械神?,讲她引爆最后一丝能量时,听见孩子们哭出声的那一刻。“那是最美的声音,”她眼中常含泪光,“比任何程序生成的完美旋律都要真实。”
至于红袍少年,他讲得最少,却最让人心颤。他讲那个雨夜,讲年幼的自己如何在恐惧中失控,讲父亲倒下的背影,讲他十年来背负的仇恨原是一场自我欺骗。“我杀过最爱的人,”他低声说,“所以我发誓,再也不让任何人因我而死。”
孩子们听得入神,有的流泪,有的握拳,有的默默发誓长大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可大人们不信。
“一群疯老头罢了。”村长捋着胡子冷笑,“什么天命书、命劫主宰?全是骗小孩的鬼话!”
渐渐地,流言四起。有人说他们是逃难的戏班,编故事博同情;有人说他们精神失常,活在幻想里;更有人怀疑他们是妖人化身,用言语蛊惑孩童。
终于有一天,官府派人来了。
一辆青铜马车驶入村庄,旌旗猎猎,写着“钦天监”三字。一名身穿紫袍的术士走下马车,手持命盘,目光如刀。
“查证四人身份。”他冷声道,“据报,此地有‘逆命邪说’传播,动摇天纲,扰乱民心。”
村民纷纷退避,唯恐牵连。唯有孩子们挡在四位老人面前。
“不准抓他们!”小女孩哭喊,“他们说的是真的!”
术士冷笑,掐诀念咒,命盘旋转,射出一道金光直逼叶无名眉心??那是测魂真言术,能逼出一切谎言。
金光触及叶无名额头的瞬间,骤然熄灭。
术士皱眉,加大法力,命盘嗡鸣震颤,却始终无法读取其魂识。
“不可能!”他失声,“凡人之躯怎会屏蔽天机?!”
叶无名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如水:“因为你测的是‘现在’。而我们的真相,早已埋在过去。”
“你……你们到底是谁?”术士声音发抖。
“我们是失败者。”杨辰拄着断剑站起,“我们没能成神,没能永生,也没能留下传说。但我们活了下来,带着记忆,带着伤痕,带着对自由的坚持。”
“你们……违背了天命!”术士怒吼。
“不。”南明彦轻笑,“我们完成了天命??第十关的真正任务,不是成为新天道,而是让天道归于虚无,让命运还给众生。”
红袍少年抬起手,掌心那枚轮回之环早已消失,只余焦痕。“你们供奉的天命书,不过是前代‘无敌者’设下的牢笼。而我们,选择了毁掉钥匙。”
术士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他忽然意识到,眼前四人虽无半分灵力,却散发着一种令他灵魂战栗的气息??那是踏碎规则之人独有的威压,源自意志而非力量。
最终,他收起命盘,转身离去。
马车远去,尘土飞扬。村民们小心翼翼靠近,欲言又止。
叶无名只是拍拍孩子们的头:“别怕。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我们就没输。”
自那以后,村里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学堂。南明彦当了老师,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讲历史、讲逻辑、讲何为选择与责任。她说:“知识不是为了掌控他人,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的路。”
杨辰在村外搭了间木屋,每日劈柴挑水,默默劳作。孩子们常去找他,问他是否还会舞剑。他摇摇头:“剑已断,心已静。但若有一天,你们需要守护什么,请记住??勇气不在剑尖,而在心中。”
叶无名成了村里的说书人。每逢集市,他坐在茶棚下,摇着蒲扇,讲一段段“虚构”的传奇。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那些故事,正是他自己的一生。
红袍少年最神秘。他总在深夜独自登高,望着星空发呆。有人问他想什么,他只说:“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下一个不甘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