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毓手臂晃晃,指了个方向,“走吧,我知道那边有个公园。”
那么多年的关系了,无需多余的客气寒暄,左叶直接说事,说跟许徽音吵架了,在冷战。
心道声好巧,谢舒毓笑着,“因为她不让你喝饮料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左叶把烟掐了,扔去垃圾桶,谢舒毓站在原地等。
远远的,左叶一面往回走,一面说:“是这个事,但也不完全是,反正鸡毛蒜皮的加起来,她说她忍不了了,我也忍不了了。”
两个人同居的,左叶出柜以后,跟家里就不来往了,还跟她爸写了个什么,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书。
谢舒毓当时给她找律师咨询过,协议书并不具备法律效应,以后该赡养还是得赡养,于是她爸指天发誓,要她一分钱赡养费,出门被车撞死。
她们境遇相似,左叶家里也有个弟弟,他爸把她撵出家门的时候,说女儿不要了,就当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狗叼去了。
不过幸好,左叶家里不缺钱,老两个都有退休金,将来钱方面不至于扯皮。
她跟她弟也说好,老两个遗产她半毛不要,葬礼的时候通知她一声就行。
“那你现在怎么办,住哪里。”谢舒毓关心。
“她回家了。”左叶说。
许徽音是本地人,家人开明,对她的性取向,起先确实诧异,后来也坦然接受了。她跟家人关系很好。
“那还行,只要别露宿街头。”
谢舒毓抿唇想了想,“如果你不想待在那,跟我走吧,床够睡两个人,宿舍也没有别的人在。”
“这可是你说的。”左叶呲牙笑,好像就等她这句,“我是真不想一个人待着。”
“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谢舒毓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正好,有中午剩的菜,你不嫌弃我们一起吃,没糟蹋,挺干净的,跟我们办公室的姐姐一起吃的,都是讲究人。”
“有什么好嫌弃。”
左叶是大一那年出柜的,家里断了她经济,为了逼迫她回头,连学费也不给。
她本来要办贷款,温晚听说,直接给她转了过去。
那天她们打了视频电话,见雌鹰落泪,天地同悲。
温晚霸气,胳膊一摔,“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供得起,好好念书,以后出来上班还我,没有利息。”
那几年,左叶很苦,一个人在外地上大学,家回不了,朋友也见不着,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打工。
幸好,已经过去了,温晚的钱早就还清,她去年还计划要买房。
她们几个,就谢舒毓考研了,温晚不喜欢念书,财经本来就不是她的兴趣,只是家里需要。
左叶呢,自然不用多说。
谢舒毓有时候真觉着自己挺幸运的,身边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空闲可以见面,聊聊心事,兴趣也发展成了职业,大家都在抱怨工作,咒骂老板,她心中仍有热爱。
两个人并肩在路上走,是真正的、纯粹的朋友关系,没牵手,也没有对视傻笑,说到晚上要在一起睡,只是期待畅聊,心跳正常,毫无旖念。
“对了。”左叶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你跟小碗最近是不是又死灰复燃了。”
“什么呀。”谢舒毓不自在摸摸鼻子,还想装傻,左叶打断,“你骗骗自己得了,你还能骗得了我,我早看出来了,懒得揭穿你们而已。”
表姑姑看出来了,学敏和燕燕看出来了,左叶也看出来了。
就她们自己看不出来。
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承认。
“有你这样一个惨烈的前车之鉴,想想以后要走的路,觉得好累,又担心闹掰,连朋友都没得做。”
谢舒毓最怕,是后者,才起个头,就心痛到不能自已。
多云天气,落日被浓云遮盖,或许曾尝试着努力挣脱,无果,天际呐喊,忧伤的一片昏黄。
叹气,左叶又在叹气,从见面到现在,没个停。
她说:“要换作从前,我肯定骂你,嫌你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但现在我好像能理解一些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越来越害怕失去。”
她说上周老头住院了,家里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看着老头戴着氧气罩,一张脸皱巴巴,苦哈哈,心里还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