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愣住。
“您说什么?”
“我说,停。”他转身,声音沙哑,“我们错了三十年。我们以为压制‘感性’就能维持稳定,结果只是让世界变得更聋。现在有人帮我们重新听见彼此……我们凭什么阻止?”
他走到控制台前,亲手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刹那间,遍布全国的三百七十二个“静默塔”??那些原本用于发射压制性白噪音的装置??全部关闭。
城市上空,久违的寂静降临。
人们走在街上,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听清脚步声、风吹树叶声、邻居家孩子的笑声。
有人停下来看天空。
有人蹲下来摸路边的野草。
有人拨通了多年未联系的父亲的电话,只说了一句:“爸,我想你了。”
而在纽约,伊森?卡特正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他已经三天没碰这架琴了。自从那天镜中倒影说话后,他总觉得弹出来的音符有了生命,会看人,会流泪。
这时,公寓门被轻轻敲响。
他犹豫了一下,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人,约莫六十岁,银发挽成髻,穿一件素色旗袍,手里提着一个老旧的木盒。
“你是……?”
“我是周小满的母亲。”她说,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伊森僵在原地。
她走进屋,将木盒放在钢琴上,打开。里面是一卷磁带,标签上写着:“给未来的孩子们。”
“这是我最后一次录音。”她说,“那天我离开家,不是抛弃你们,而是去完成一件必须做的事。我走遍七大洲,只为寻找那些快要遗忘这首歌的地方。我在亚马逊雨林教土著妇女哼唱,在西伯利亚的集中营遗址为亡魂送别,在加沙的废墟中抱着婴儿轻声安抚……每一次,都有泉水涌出,有枯树开花,有陌生人相拥而泣。”
她看向伊森:“而你,是你母亲最牵挂的人之一。她说你天生就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东西。所以她把最后一段旋律,留在了你的基因里。”
伊森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女人按下播放键。
磁带转动,沙沙作响。
然后,那三个音符缓缓流出,温柔如初。
他扑向钢琴,十指重重砸下,奏出前所未有的强音。整栋楼震动,玻璃嗡嗡作响。楼下的住户冲上来砸门,可当他们听到音乐时,全都呆住了。
这不是演奏。
这是告解。
这是重逢。
这是跨越生死的拥抱。
同一时刻,巴黎地铁站,马克再次吹响口琴。这一次,他不再被动牵引,而是主动追寻那种感觉。他闭着眼,任由旋律带领自己穿越记忆的迷雾??他看见年轻的自己蜷缩在战壕里,耳边是爆炸声和哀嚎;他看见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他,嘴唇开合,说的正是那段歌谣。
当他吹完最后一个音,白发老太太再次出现,这次她笑了:“谢谢你,让我听见了他的心跳。”
她递给他一枚铃兰花形状的胸针:“戴着它,你会一直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