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于逍接过来,笑了笑,拿在手里却没动,裴权也无所谓他。
“最近嘉钰的字练得不错。”裴权说。
裴于逍笑道:“您又查他功课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叫查呢?”裴权强调:“是关心,来自父亲的爱,和关心。”
裴于逍习以为常地点头:“是。”
“他那个书法老师……”
“陶柚?”
“对,”裴权说:“听说是你同学?”
裴于逍点头。
裴权感叹:“你妈可是喜欢得不了啊,人怎么样?”
人怎么样?
这问题猝不及防一来,倒是有点难住裴于逍了。
他思索半晌:“就……还是挺可爱的。”
“可爱?”
裴于逍一顿,谨慎地:“有什么问题吗?”
“……没。”裴权笑了:“没有。”
他甚至大笑着背起手,自言自语般:“有意思。”
想半天就憋出来个可爱。
裴于逍:“……”
“哟,裴董!”大老远的老郑头眼尖地瞧见裴于逍父子俩,连忙笑嘻嘻迎过来:“难得你赏光啊,大忙人最近都忙些什么呢?”
裴权笑笑:“还不就是那些琐事。”
“落进你手里的能有琐事?”老郑头揶揄地:“说话不地道啊。”
裴权笑着摆手,和他碰了一杯。
“于逍我才真是有段日子没见过了,”老郑头将目光移向裴权身侧,面露欣赏,“成熟不少啊,我瞅着比你爸当年更有模有样了!”
裴于逍略一颔首:“您说笑了。”
老郑头便大笑起来,豪迈地:“怎么样啊,酒还不错吧,能入口?”
“确实是好酒,”裴于逍说:“郑伯伯的眼光从不出错。”
“那可不!”老郑头更开心了:“这酒全世界统共就那么几瓶,背后啊,还有段故事呢!”
裴于逍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郑头满意地清了清嗓子:“据说这酒啊,是出自法国的一位修女,她收养了一百多名无家可归的孩子,被当地人奉为圣母。后来战争四起小镇沦陷,为了让孩子们活下去,她不得不走出教堂,为当时的权贵们踩酿葡萄酒。”
“她一边踩,眼泪就一边滴进葡萄里,”老郑头陶醉地将酒杯在鼻尖轻晃:“所以啊,你仔细品,还能从中尝到一丝悲天悯人的哀伤的气息。全世界独一无二,为了它,我还亲自飞了趟法国。”
裴于逍扬了扬嘴角:“郑伯伯学识渊博。”
他微微向自己父亲投去一个眼神,裴权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去吧。”
裴于逍于是作别:“那郑伯伯,你们先聊。”
“诶,好好,”老郑摆手,端着酒杯又朝裴权靠近一步,声量压低:“裴董,最近听到西边的风声了吗……”
室内温度太高,裴于逍解了颗扣子,转过拐角后,随手将酒杯放到一边。
侍应生们连忙过来收拾酒杯,走近一看,却发现裴于逍刚放下的杯子一点没动。
“嘿,你听见刚才郑老说的了么,咱们打工一辈子,怕是都买不起这样一瓶酒。”
“何止一瓶呐,”另一个说:“一杯都够呛吧。”
两人对视着,同时感到一阵心酸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