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莱莉安时,她看着黑骑士从武器堆中拿起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金属刀刃在光照下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像在她眼中划开了一道不祥的裂缝。
但黑骑士并没有像对待前面的人那样,直接将武器塞进她手里。他的动作停顿了,那只戴着黑色护手的手定在半空。他那双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眼睛似乎凝视着她,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审视她是否做好了某种无法回头的觉
悟。
随后,他做了一个让莱莉安心跳几乎停止的动作,他反手握住匕首,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那动作冰冷而残酷,仿佛在示范一种最后底线的选择。
“必要时!”黑骑士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真,“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要犹豫!”
说话的同时,他的头盔微微偏转,视线越过了莱莉安,落在了她身后的家人们身上。这一刹那,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像是一柄无形的刀,提醒她,警告她,也逼迫她。
这一瞬间,她全明白了。
这柄匕首,并非让她去与恶魔搏斗,而是给予她最后,也是最残酷的选择权:在遭受比死亡更可怕的屈辱和痛苦之前,拥有自我了断,并帮助至亲解脱的能力。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像是一条冰蛇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莱莉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看着那对准心脏的刀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冷刺入血肉、穿透骨骼的刺痛。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动作僵硬而
迟疑,如同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无比沉重地接过了那柄匕首。
匕首入手,冰冷刺骨,那种寒意透过掌心直逼心口,令她差点握不住。
她还没来得及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一名面色冷峻的洛瑟恩海卫便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一把拉到了一旁。另外两名海卫迅速上前,动作麻利得像是训练无数次一般,将一件制式胸甲从肩头套下,扣住,压紧,冰冷
的锁扣与她的衣物碰撞,传来一阵硬邦邦的凉意。
甲胄的冰冷和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块沉甸甸的铁块,将她最后一丝软弱也一同封印在甲片之下,使她不得不挺直脊背。
她紧紧握着那柄象征着最终命运的匕首,回头看向家人,一双眼睛里涌动着翻滚的情绪,无尽的恐惧、绝望,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不得不滋生的,母狼护崽般的原始决绝。
她不再是卡伦迪尔的妻子,不再是安妮瑟拉的母亲,她只是一个被卷入战火洪流,被迫拿起武器守护至亲最后尊严的普通精灵。
当肃杀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时,安妮瑟拉最先感受到的,并非清晰的认知,而是一种本能的,生理上的不适。
空气中那份原本熟悉的、由痛苦和药水混合的气味仿佛骤然变质,变得更沉、更腥、更像是战场前线吹来的风,掺入了一种冰冷的、金属质的尖锐感。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细小的汗毛悉数立起。她抬起头,恰好
看到不远处武器箱被打开的瞬间,那些整齐排列的武器,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她的视野。
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停顿、僵硬。
紧接着,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看到那些之前还靠着墙坐着,呻吟着的伤兵,在拿到武器后,眼神瞬间变了。疲惫和痛苦仿佛被一阵冷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一样的警惕和狠戾,他们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目光像刀刃。他们沉默地奔跑,站位,动作
迅捷得不像伤员,迅速在出入口构筑起一道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防线。
“他们。。。。。。他们要在这里打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带来一阵眩晕。这里明明是救人的地方,为什么转眼之间………………
当一把冰冷的匕首被塞进她手中时,安妮瑟拉的手指猛地一颤,差点没能握住。那金属的触感与她之前接触的抹布、水桶截然不同,它沉重得可怕,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残酷与死亡。
“我。。。。。。我要用这个。。。。。。?”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反射着幽光的凶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分钟前,她还在用这双手试图清理生命逝去的痕迹,现在,这双手却要握住可能终结自己生命的武器?
在她看来用这柄匕首战斗,还不如给自己一下来得痛快。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包裹了她,她才刚成年,仅仅接受过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结果战斗的事情就这么突然地,像石块一样砸在了她的头上?她甚至没有准备的时间,没有深呼吸的机会,甚至连拒绝这个念头都来不及产
生,就被推到了生死抉择的边缘。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两个被重兵把守的出口,门外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像是一头正在逼近的凶兽的喘息,那种低沉的、拖曳式的节奏让她头皮发麻。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她的胸口上,使她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厅里的紧张和恐惧都在汇聚、发酵,像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波,形成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她看到身旁与她一样的年轻阿苏尔女孩,在拿到一柄匕首后,双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细小的抽泣声被她强行压在喉咙里,眼泪却无声地滑落。她看到那位之前呕吐过的同伴,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血色,眼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