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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独自不疑寒（第1页）

在退朝后，司隶校尉许奇却被司马衷单独留在了太极殿。司马衷冷声问道：“找到赵愔了吗？”许奇躬身回道：“找到了，不过他已经死了，臣已派人秘密调查此事，相信不日就能查出杀害他的真凶，至于那幅《九州山岳图》，有不少人都在暗中找寻，大概传闻是真的，或许正是因此，赵愔才会在怡园的温泉馆遇害。”赵愔和国子学的几位同窗一起去怡园游玩，赵愔到温泉馆内沐浴，之后却被人发现淹死在温泉池中。司马衷淡淡道：“既然他是国子学的学生，顾及到国子学的声誉，自然要明着查。”许奇颔首道：“臣遵命。”怡园是豪贵子弟聚集之地，牵涉进此案当中的人很多，对司马衷而言，这无疑又是一次打击异己的机会。司马衷又询问了青州那边的情况，幽州刺史许猛接到密旨，率兵将至青州，与青州刺史裴宪联合对抗齐王和东海王，因钟雅和徐宁先前助裴宪平叛蜀地，他们二人自是被派往青州的不二人选，当然司马衷对钟家还有些猜忌，钟雅的青州之行，也是祸福难料。夜已深，崔意却独自站在小楼上，回想起前日郗遐突然来找他比武，在经过一番酣畅淋漓的比试过后，他们都丢开剑，直接躺在了地上。郗遐呵呵笑道：“我输了。”崔意偏头看着他道：“你会输，是因为没有想赢的欲望。”此刻郗遐眼神清澈，笑容温暖，恰如冬日里那束暖光，慢慢说道：“过去的我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赢，现在我觉得人生本来就无所谓输赢，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输一次又何妨？”崔意剑眉微微蹙起，说道：“明知朝堂上群狼环伺，还要试图强行改革，你根本毫无胜算。”郗遐望着天空道：“因为需要有人站出来，给天下百姓谋一条活路。”崔意摇了摇头道：“只有你一人站出来，也给不了百姓活路。”“我知道，所以更要站到那些人面前，以死证道，不能让这次改革再次轻飘飘的翻页而过，总要给他们留下点什么，万一他们斗到哪一日把各自家底都赔尽了，也许他们会想起我这个人来，有所醒悟，那么我的死也就不算是白死。”郗遐微笑着说出这些话，崔意却神情一凛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郗遐又笑道：“道儒兄，我早已入局，就算我想奋力冲破此局，但我们高平郗氏再也经不起重创，有时候我挺羡慕那些寒门学子的，他们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而我们—”郗遐欲言又止，这就是他身处的圈子，有太多的人想要挤进这个圈子里，以获得名和利，可郗遐却厌倦了这个以家族利益至上为原则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可以置朝廷安危于不顾，甚至不惜亡国亡民。他们看似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实则每个人都很孤独且无奈。事实上世家与司马皇族的消耗战已经打响，这场内战看不到尽头，没有赢家，只有不断被消耗的人力、财力和意志，最后各自都只剩下迷茫。“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强，你这个旁观者比谁都看得清楚，我已经尽力了，只能走到这里，晋廷已经乱了，后面就要靠道儒兄了。”郗遐站起身，把自己的佩剑交给崔意，就像是接力赛上传递接力棒一样。接力的传递是信任和默契的交织，虽然郗遐和崔意之间存在着未言明的竞争关系，也谈不上推心置腹，但郗遐仍然选择信任他，因为他的能力值得信任，高手之间的默契也无需多言。崔意从他手上接过那把剑，他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离去。关于雨轻，郗遐却只字未提，他所做的事，雨轻应该都明白，而他之前说不出的话，到如今也没必要再说出口了。此刻崔意拔剑出鞘，寒光凛凛，纵身飞跃至竹林间，人随剑走，剑行似流云，剑离手，刹那间眼前这片遮蔽皎月的竹子齐齐被砍倒，月光尽情的洒下来，仿佛照亮了前面的路。这时管裕走了过来，可惜道：“何苦毁了这片竹林？”崔意收剑入鞘，随口道：“竹根都烂了，已撑不了多少时日，还是全部砍了干净。”管裕明白他话中深意，郗遐死在殿前，这对世家子弟而言，确实有些沉重。不过赵愔之死，恐怕又有许多世家子弟因此被卷进漩涡之中。崔意踱了几步，问道：“王敦近来心情如何？”管裕答道：“自太子遇害后，王敦也不大出府走动了，和昔日东宫同僚也很少来往，只做散官的他倒是和自己的侍妾宋祎一起侍弄菜园子了，我看他对传闻中的那幅图不太感兴趣。”当初崔意让管裕进入司徒府任掾吏，不过是一步闲棋，没想到竟成了一步好棋。“这也未必，王子慕（王戎之子）在国子学与赵愔发生过争执，赵愔之死，王子慕也有嫌疑，偏巧王子慕的生母正是沈御婵，沈白刚出了事，有人就把矛头对准琅琊王氏，王戎和王衍身居高位，又都好清谈不理俗务，算是中立派，但王敦就不好说了。，！赵愔不过是被某人利用，作为幌子，引起一场夺图战，他死了倒是比活着价值更大。”管裕沉思道：“照你所说，赵愔死了才更有价值，司隶校尉部的人已经开始调查此案，那么杀赵愔的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陛下。”崔意幽幽说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明知陛下要杀赵愔，便给陛下递上了刀，选在怡园动手，就是为了牵连更多人。”管裕问道：“那个人会是谁，他是在帮陛下，还是另有目的？”崔意没有回答，因为他也还未猜透，但这一切应该与在背后操纵赵愔之人有关。崔意还隐约觉得郗遐走到这一步，除去司马衷，也许还有一只手在暗暗推动着局势的发展。当年管裕在去往朝歌之途中捡到一块天然蓝色琥珀，之后崔意又把这琥珀送给了雨轻。此琥珀的主人正是东宫十二士中重名队成员倚星，任远生前曾对崔意提过东宫十二士每人都有一块琥珀，这相当于是他们的身份凭证牌，又或许是传达密令的特殊信物。崔意猜测倚星是被太子司马遹派出去办事，而朝歌邻近邺城，很可能倚星去过邺城，无意中将这块琥珀遗落，后来被管裕捡到，他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在足球比赛时他替太子司马遹挡刀身亡，也可以说是以死抵罪。太子司马遹生前骗过了大家的眼睛，恐怕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晋中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