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次人格校准开始。
>消除关键词:怀疑、孤独、愤怒、自我否定。
>注入模板:感恩、服从、喜悦、集体归属感。
>同步进度:73%……74%……”
突然,少年猛地睁开眼,嘶吼一声,一把扯下设备砸向墙壁。他喘息着爬到角落,用指甲在地板上反复划动,镜头拉近才看清,他在写:“我是我,我是我,我是我……”
视频结束,末尾附言:
>这是我弟弟,十六岁,被送进‘阳光成长中心’三个月。
>他们说这是帮助青少年摆脱负面情绪的疗养所。
>可他们真正做的事,是把孩子改造成不会反抗的‘好公民’。
>我偷出了这段录像,也知道发出去可能害了他。
>但我宁愿他死在真实里,也不想他活着变成别人的影子。
>??一个不敢留名的姐姐
李薇看完,久久未语。她想起自己刚入职互联大厂时,HR培训课上播放的一段宣传片:“未来社会,我们将不再有心理疾病,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生活。”当时全场鼓掌,只有她觉得那笑容太过整齐,像一排被设定好角度的机器人。
她把视频刻录成DVD,放进一台老式影碟机,连接到那块公交屏幕上。每天傍晚六点整,自动播放一遍,持续十分钟,然后关机断电。
没人知道是谁放的,也没人能找到源头。
一个月后,类似的小型屏幕在全国十三个城市悄然出现。有的挂在菜市场门口,有的藏在图书馆废纸箱后,有的甚至出现在地铁隧道的维修口。它们统一使用黑白字体,内容各异,但风格一致:**只传递,不收集;只告知,不追踪。**
舆论开始发酵。主流媒体称其为“数字恐怖主义”,呼吁全面清查非法信息发布装置。而民间论坛则将其命名为“静默革命”,有人自发绘制“离线地图”,标注所有已知的非联网交流点。
就在各方争论不休时,赵明远在狱中接受了首次公开采访。
镜头里的他瘦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锐利。记者问他是否后悔,他摇头:“我从未想控制任何人,我只是想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可你制造了更大的痛苦。”记者追问。
“痛苦?”他冷笑,“你们所谓的真实情感,不过是混乱的神经电流,是进化遗留的残渣。我做的,是净化。”
这时,画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林溪。
她站在审讯室外的监听间,通过内部线路接入直播信号,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昨天我去了海边。
>海浪打上来,湿了鞋,我很烦,想骂人,可最后我只是站着,任它冷下去。
>那一刻我没有微笑,也没有悲伤,我只是……存在。
>你说那是混乱,可我觉得,那才是活着。
>而你给我们的‘纯净’,不过是把所有人变成同一首歌的复读机。”
直播信号突然中断。
三天后,全球多个城市的“心灵守护”体验店遭遇神秘停电,店内所有AI助手在同一时间说出一句话:
>“系统提示:您可能并不需要我。是否确认关闭?”
多数用户选择了“否”。
但有七百二十三人,点了“是”。
这些人后来组成了第一个完全脱离数字情感辅助的社区,取名叫“赤心社”。他们签署协议,承诺永不使用任何形式的情绪监测设备,并每月举行一次“无语聚会”??整整两个小时,彼此对坐,不说一句话,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李薇受邀参加了一次。
屋内没有灯,只有蜡烛摇曳。十二个人围成一圈,闭着眼睛呼吸。有人流泪,有人颤抖,有人突然笑出声来。没有人解释,也没有人追问。
结束后,一位六十岁的退休教师拉着她的手说:“我已经三十年没这么安静过了。以前总觉得得说点什么,不然就是冷漠。现在才发现,沉默不是空的,它是满的。”
冬至那天,第一场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