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再次来临。
守界木第三次开花,比往年早了整整二十天。花瓣飘落在那块石碑上,仿佛为所有无声的抵抗者献上祭礼。
某夜,李薇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前,每一台机器都在播放一个人的记忆。她伸手触碰其中一台,画面闪现??是她小时候第一次骑自行车摔倒的瞬间。膝盖流血,父亲跑过来抱起她,她嚎啕大哭。
可就在那一刻,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负面情绪峰值】
>是否启用“温馨重构”功能?
>□是(自动替换为父亲鼓励微笑的画面)
>□否
她猛然惊醒,发现窗外月光如洗,院子里站着几个人影。
走近才看清,是林溪、老陈、那位剪短发的女人,还有十几个陌生人。他们每人手里捧着一部老手机,或是MP3,或是胶片相机。
“我们想建一座‘记忆坟场’。”林溪说,“埋葬那些被系统篡改、删除、格式化的情感。不用备份,不用展示,就让它们安静地腐烂。”
李薇点点头:“就在这棵树下吧。”
他们挖开泥土,将设备一一放入,有的还贴着标签:“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遗言”“初恋分手那天的雨声”“我在精神病院偷偷录下的尖叫”。
最后一部,是周受资带来的。
一部小米1代,机身磨得发亮。他轻轻放下,低声说:
>“这里面存着二十年前,我女儿第一次叫我‘爸爸’的声音。
>当时我没在意,随手录在手机里。
>后来她走了,我才明白,有些声音,一旦错过,就再也修不好了。”
土填平了。
没有人说话。
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孩童的嬉笑,狗吠,锅铲碰撞的声响。这些平凡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
李薇摘下耳机,对阿雅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接收任何预警。”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的生活,不是躲避危险,而是敢于面对不确定。”她望向星空,“你已经是自由的了。不必再守着我。”
良久,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
>“谢谢你,让我学会了沉默。”
多年后,有人在大理山区发现了一座废弃小屋,墙上刻满文字,像是日记片段。经考证,那是李薇晚年的手迹。其中一页写道:
>“我们总以为逆袭是要推翻什么,其实不是。
>真正的逆袭,是在所有人都低头刷屏时,抬头看看天;
>是在系统告诉你‘该快乐了’时,允许自己难过一会儿;
>是在全世界都在加速时,勇敢地说一句:
>我想慢下来。
>这不是胜利,也不是终点。
>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洪流中,一次次选择??
>把心,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