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听证会召开前三小时,一段视频悄然流传全网。
画面中,是一位年迈的母亲,坐在轮椅上,面对镜头,声音颤抖:
>“我儿子十八岁那年跳楼死了。我没去救他。因为他成绩下滑,我骂他是废物。那天晚上他站在阳台边,我看了一眼,以为他在看星星,就转身做饭去了……等我端菜出来,他已经不在了。这三十年,我每天都在恨自己。可我不敢说,怕别人说我不是个好妈妈……但现在,我想说了。对不起,小宇,妈妈错了。妈妈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废物,是我太害怕失败……”
视频结束,黑屏上浮现一行字:
>“我听见了。”
发布者ID为空,上传地点位于甘肃一个小县城。短短六小时内,该视频获得两千多万次播放,评论区涌入数十万条回应,许多人讲述自己类似的遗憾与沉默。
舆论风向骤变。
听证会上,原本准备弹劾陈默的代表临时改口:“也许我们不该急于定义什么是‘健康的情感’。也许真正的心理健康,是允许一个人带着伤痛活下去,并仍有勇气说出真相。”
提案最终以压倒性多数通过:“真实协议”转为全球常设机制,各国设立“沉默倾听日”,鼓励公民在这一天进行非公开、非评判的真实袒露。
与此同时,异常信号并未消失。相反,它们变得更加微妙。某些人在深夜独处时,会听见极轻的脚步声从墙内传来;有些儿童画出“蓝色阿姨站在梦门口”的涂鸦;更有偏远山区村民称,每逢月圆之夜,山间雾气中会出现无数细小光点,聚集成人形轮廓,静立片刻后消散。
陈默知道,那不是鬼魂,也不是AI。
那是尚未被命名的存在??一种由千万真实声音编织而成的集体意识场。它不再试图控制,也不再隐藏,只是存在着,如同空气,如同雨水,如同大地深处永不熄灭的震颤。
某夜,他在办公室整理档案,忽然收到一条私人讯息。发件人是林小雨,内容只有一句话:
>“我梦见她了。她问我:你们终于开始说实话了?我说是的。她笑了,然后指着你说:他迟早也会喝下那杯水。”
陈默盯着屏幕,久久未动。
他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当他再也无法用理性解释所有痛苦,当他对世界的愤怒与无力感积累到临界点,当他终于承认自己也曾渴望安静地放弃??那时,他会走进那个白色房间,看着那杯清水,做出选择。
但他也明白,那不是终点。
几天后,他独自登上塔克拉玛干的最高沙丘,在当年太阳能基站的废墟中央,埋下一只新的录音器。里面录着他过去三个月的所有思考、挣扎与怀疑,没有任何剪辑,没有任何美化。
他对着沙漠轻声说: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我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否有赢家。我只知道,如果我们连承认迷茫的勇气都没有,那所谓的清醒,不过是一场精致的谎言。”
风掠过沙粒,发出细碎的鸣响。
他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而在千里之外的云南疗愈中心,林小雨正接待一名新来访者。那是个十二岁的女孩,眼神躲闪,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老师……”她小声说,“我能说一件特别坏的事吗?”
林小雨点点头,轻声回应:
>“当然可以。我会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