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西角门第三块砖下的纸条,从此换成了一些无关紧要,却又似是而非的消息。而这一切,都被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悄悄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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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街道上,襄宁长公主的马车在二十名精锐护卫的护送下,向着皇城疾驰而去。夜色如墨,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打破这死寂。
马车内,襄宁长公主攥着那块玄武鱼符,思绪纷飞。她与隆兴帝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深厚。先帝驾崩那年,她二十一岁,嫁入定安侯府五年。那场夺嫡之争中,是她掌控定安侯的势力后大力扶持皇兄,才助皇兄躲过了其余夺嫡势力的临终反杀,顺利继承皇位。
一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
"皇兄,你当真要走了吗?"她在心中默念,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温柔唤她"阿宁"的兄长。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襄宁长公主身子一晃,思绪被打断。她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前方已经能望见皇城的轮廓了。
"殿下,前面就是玄武门了。"护卫首领在车外低声道。
襄宁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将鱼符紧紧握在手中。玄武门,北衙禁军驻地,这块玄武鱼符若真能调动禁军
她忽然想起昨日宫变后,带着府中儿孙回府时遇到的那批刺客。那些人训练有素,招招致命,若非侍卫拼命护卫,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她就怀疑,那些刺客分明是冲着宁国公府来的。
"停下!宫禁重地,何人夜闯?"前方传来禁军的喝问。
马车停下,张忠上前出示了腰牌:"咱家奉旨接襄宁长公主入宫见驾。"
那禁军队长却不为所动:"可有通行手谕?"
张忠急了:"陛下病危,急召长公主,哪还等得及写手谕?"
禁军队长依旧拦在门前:"没有手谕,恕难放行。"
襄宁长公主在车内听得真切,心中疑云顿生。她掀开车帘,缓步下车,月光下那一身素衣显得格外清冷。
"本宫乃大乾长公主,要入宫见皇兄最后一面,尔等也要拦吗?"
禁军队长见到襄宁长公主,立刻行礼,却仍不放行:"殿下恕罪,昨夜宫变后,上头有令,无通行手谕者一律不得入宫。"
襄宁长公主冷笑一声,取出玄武鱼符:"那这个呢?"
鱼符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那禁军队长一见,脸色大变,立刻跪下行了大礼:"末将该死,不知殿下持玄武令而来!"
"现在可以放行了吗?"襄宁长公主声音冰冷。
"自然!自然!"禁军队长连忙起身,喝令手下开门,"快开玄武门!"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襄宁长公主却站在原地未动。她盯着那禁军队长:"你方才说,这是玄武令?"
禁军队长一愣:"回殿下,北衙禁军调兵鱼符,军中俗称玄武令。"
襄宁长公主心中一震。这块鱼符是真的,那它的分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重。皇兄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兵符交给她?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皇兄的意思?
"殿下?"张忠小声提醒,"陛下还等着呢。"
襄宁长公主收回思绪,重新登上马车。随着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她感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皇兄病危,瑞王惨死,宫变余波未平,而她手中这块能调动北衙禁军的鱼符,究竟会是她保命的护身符,还是催命的符咒?
马车在宫道上疾驰,襄宁长公主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宫墙,忽然想起昨日宫变后,长子贾攸去拜访宣城侯府,传来的那句话:"将此物交予长公主,就说这是陛下给她的护身符。"
贾攸提及当时宣城侯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第192章第192章【VIP】
紫宸殿内,龙涎香的气息被浓重的药味掩盖。重重纱幔低垂,隔绝了三月的春风,却隔不断那股萦绕在殿内的死亡气息。
襄宁长公主踏入内殿时,金丝履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的目光穿过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人,直接落在龙榻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上。
"皇兄"她的声音哽在喉头。
隆兴帝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亮了起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枯瘦如柴的手指上,那枚象征皇权的龙纹玉扳指显得格外沉重。
"襄宁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近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襄宁疾步上前,在龙榻边跪下。她强忍着泪水,却还是在握住隆兴帝的手时感到一阵刺痛——那曾经执笔批阅奏章、挽弓射猎的手,如今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太医令王景和跪在一旁,额头抵地:"陛下今日精神稍好,特意召长公主殿下入宫"
"王太医,"襄宁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究竟如何?"
王景和的身子伏得更低,声音颤抖:"臣臣等已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