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临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特而陌生的感觉,满满登登的。
那么一个聪明,强大又独立的人,却在某个时刻,是需要他的,信任他的。
似乎在黎尚的世界里,他是极其重要的。
想到了这一点,贺临的心头猛然一跳,他被自己这种带着些许甜蜜的想法吓到了。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智,脑海之中的那些杂念散去。
贺临转身走入人群之中去。
大门已经被后续到来的警员们想法子锯开,消防车开了进来,数名救火队员冲向了熊熊烈火。
救护车也已经就位,四名学生经过了简单检查,吴莹莹的容貌尽毁,张彦的右手手指粘连在了一起,可能会被截肢,温商的嗓子沙哑,李卫阳的肩背烧伤。
贺临望向了那片大火,仿佛是一朵绽开的红莲。
这些孩子们或许伤得不算重,不会危急生命,但也伤得绝不算轻。
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也在惩罚他们,从他们的生命中割舍去了他们最珍视,最骄傲的东西。
危机过去,但是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现场依然一片狼藉,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警方需要通知家长和校方,还要出具警方通告。
陈卓和于晚樱需要进行进一步审讯归案。
贺临走到了金庭瑞的旁边,暴脾气的金队回身,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刚才,挺凶险的。”
贺临轻轻嗯了一声。
金庭瑞又道:“谢谢。”
贺临道:“客气什么?合作愉快。”
金庭瑞听他这么说了,似乎才松了一口气:“还有,帮我谢谢你们部门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姓黎是吗?”
贺临道:“嗯,黎尚。”
“我记住了。”金庭瑞重重点了下头,“多亏了他,要不我们都要死在里面。”
贺临道:“好,感谢我会帮你带到。”他说着话,还有些担忧地往警车的方向望了一眼。
黎尚还坐在车里,似乎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贺临这才放心,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事务。
在警车那相对封闭的狭小空间内,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开来。
贺临离开以后,黎尚抱了那件衣服坐了一会,衣服上贺临的味道,闻起来可以止疼。
可他怕把衣服弄皱了,又怕额头的汗把衣服弄湿,他只小心地抱了一会,就缓缓把衣服叠好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然后他把贺临给的那颗姜糖放在了靠近胸口位置的上衣口袋里。
强撑着做完这两件事,他的眼睫如同疲惫的蝶翼,缓缓地合拢。
黎尚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吟强咽了回去。
他不是轻易会示弱叫疼的人,可是胸腹里的痉挛实在是疼得有点厉害。
旧伤完全发作了,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像是在被一只隐藏在黑暗之中,留了长指甲的手摩挲着,所有伤口都被鲜血淋漓地撕扯开来。
胃里不消停地一阵翻腾,配上肚子里群魔乱舞的绞痛,再加上时断时续的腰疼。有一会,下半身已然疼得没有知觉。
阵阵剧痛的侵袭之下,他的胸口也跟着一阵阵的发闷,心跳失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他用微颤的手指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
车窗外还有忙碌的同事在来回穿梭,贺临也时不时朝着警车的方向回望,黎尚强撑着自己的倔强,不想让人看出太多的异常。
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这一天的疲惫散尽了,黎尚用力才能够把自己的身体撑住。
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坐姿,端端正正,腰杆笔直地坐在那里,只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黎尚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裤子,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衣服戳个洞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仅靠鼻子喘不过来气,却也不敢张嘴呼吸,生怕一开口,还没喘上气,就已经痛呼出声了。
冷汗一直不停地冒,就这么僵持了一会,黎尚把手腕抬起,送到了唇边,张口狠狠咬在了手腕处,牙齿穿透了皮肤,嘴巴里弥漫起了一种血腥味。他不敢照着一个地方狠咬,会被人看出端倪,咬上一会就松开,再换个地方。
手腕上的剧痛终于让他分散了点注意力,混动的意识之中有了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