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忍着的痛翻上来,五脏六腑里像是坠了铅块,拉着他的意识往下坠落,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伤得有多重。
贺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骨,你怎样?伤在哪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藏,想要背过身体不让他看。
他怕吓到贺临。
但当他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贺临胸前的一抹血色,他的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那处伤口。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贺临也受伤了……
贺临却把他的手一把攥住,另一只手强硬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扳过他的身体,随后贺临低头,就看到他腹上插着的刀,还有半身的血色。
“你……”贺临叫了他一声,就此哽住,眼角血红,一时心疼到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到贺临的手在抖,他定定地看向他,刚想安慰他,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贺临的双目涌上了水雾,满脸都是心痛。
他用手托住了他的脸,胡乱擦着他下巴上的血,那血却越擦越多。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刀也掉落在地。
四周是杂乱的,他似乎听到商亭在和贺临哭着说:“他受了很重的伤,你们救救他。”
容倾的眼前发黑,双眼完全没了焦距,还是觉得恶心想吐,他倒在贺临怀里微微挺身,刚想说话,鲜血就一股一股地从嘴里往出呕。
从下巴到衣领,全部染成了红色。
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滴下,听着贺临不停地说:“别睡,千万别睡,你坚持住……”
他把血吐出来了,反而感觉自己能够呼吸,也能说话了。
他的手摸索到侧腹的伤口,手指摸到的是黏腻的东西,当时他的心里一惊,问贺临:“有内脏流出来了吗?”
贺临低头给他查看着伤口:“没有,腹膜没破,但是血流了很多。另一把刀现在还不能拔……”
他的心里一松,手指用力,想要往里按压住腹部的伤口,被贺临抓住了手:“不能这么压,你不要命了。我帮你止血,”
容倾疼得呼吸急促,额头上疼得全是汗,汗水把黑发浸湿,身体不可抑止地打着冷颤,五脏六腑里绞得厉害。
贺临脱下了外衣,给他按在伤口上止血,衣服绑上去的瞬间,他紧咬住下唇,疼得扬起下颌,脖颈上青筋绷直,嘴唇都被咬破了。
贺临心疼得要命,轻声安抚他:“疼得厉害?忍不住可以出声,没关系的。”
他实在忍到极限了,呛咳两声发出了一声低吟,可他不想让贺临和其他人担心,最后又咬牙把声音吞了回去。
战斗结束,贺临把他抱出了村子,容倾记得自己是被人七手八脚抬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走得是山路,开得摇摇晃晃的。
他平躺在车里还能够感觉到那把刀子在他的血肉内脏里滑动,不得不用手扶住了刀柄。贺临把带着的急救药物给他注射了几支。
躺了一会,药物起了点作用,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些,大脑还能思考,他问:“人质都救出来了吗?”
贺临把耳朵贴近他,听清后点了点头。
“把情况报给上级了没有?”
贺临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事情解决了,商亭已经和家人报过平安了。”
他闻言小心地呼了一口气,喘了好一会又问:“其他人有伤亡吗?”
贺临声音都有些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有几个受伤的,都没你伤得重,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还没等他彻底放松,就听到翻译似乎在和司机说着什么。
声音不大,他此时失血过多,意识无法集中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莫名的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哑声问:“怎么了?”
贺临握着他满是鲜血的手,眼尾红红的:“周围发生了兵变,我们原本联系好的医院被封锁了,到最近的大医院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也在联系使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车上传来了队员压抑的抽泣声。
柳逢生问:“有没有附近的诊所?要不先处理一下?”
容倾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他用仅剩的一点思考能力,迅速地评估了现在的情况。
其他的伤口血液稍凝,刀不拔出来还能撑上一段,唯有侧腹的那一道伤口,血一直在流,没有凝固的迹象。
“诊所处理不了,贺临,你记得急救课学的吗?我记得你得分最高。”他虚弱极了,但还是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紧紧地握了一下贺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