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参加接力赛,在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刻,终于成功地把手中的接力棒传递了出去,心中的重担瞬间卸去。
等他趴下才感觉到一种被透支的虚弱,像是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被抽干,又晕又冷。
他的手脚冰凉,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失重感。
黎尚趴了一会,又起身靠在了座椅的角落,他试着往身侧垫了个抱枕,却还是觉得脖子和后背没有支撑,空荡荡的。
折腾了一会,他把身体蜷缩起来,想要找个东西靠住,可怎么都不舒服。
闭着眼睛调整了几次姿势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可靠的支撑点。身体瞬间放松下来,那些不适也逐渐褪去。
黎尚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他租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他的手脚也总是冰凉,好像无论怎样都捂不热。
此刻,一个巨大的热源正支撑着他,黎尚的身体在本能地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然后灵魂就彻底地陷入了梦乡。
直到黎尚被早上的阳光刺醒,他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不知何时,贺临坐在他的身侧,而自己之前寻找到的那块舒服的垫子,竟然是贺临的后背。
黎尚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贺队……”
贺临见他起来了,活动了一下僵直的上半身,微笑着侧头问他:“醒了?”
黎尚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早上九点。
黎尚彻底醒过神来,他忽然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不见了,皱眉问:“那些物证呢?”
贺临听他刚睡醒声音都是哑的,把准备好的温水往黎尚的方向推了推,安抚道:“方觉早上来了一趟,让他取走了,水也是他帮忙打的,然后我安排了老吴和方觉去白玉山那边联系当地的警员,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我看你睡得太熟,就没有叫醒你。”
黎尚低头不去看他,他有些慌乱地捋了捋头发,从书包里翻出旅馆用的一次性洗漱套装,还不忘扔给贺临一套:“我去洗漱。”
他的动作有些急促,转身就走,留给了贺临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似乎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贺临看着黎尚扔在他怀里的洗漱用品,没想到他为了通宵准备得这么齐全,拿着东西跟着他去了洗手间。
两个人并排在洗手间的两个水池前刷牙时,黎尚偷偷瞄了贺临一眼,他发现贺临也在含笑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些别样的意味,黎尚不敢想,更不敢看,这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相比黎尚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贺临反而饶有兴致地想,这个班似乎没有白加,这个夜也没有白熬,找到了关键线索不说,似乎还解锁了一个不太一样的黎尚。
欣赏着明明被自己的目光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故作镇定的黎尚,不知为何,贺临有种十分满足的感觉。
即使现在气氛有些微妙,但是贺临确信,自己和黎尚的距离正在逐步拉近,很多曾经莫名的情绪,渐渐的都会得到答案。
两人下楼,顺便在楼下的小吃店买了点早点。
小吃店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两人买了点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匆匆吃过早饭,上车时,贺临依旧主动坐在了驾驶位。
黎尚问他:“去市局?”
“不,去白染之前的租住地。我已经联系过四分局的刑警,他们和房东确认了,那个房间没有出租,保留着原样。”随后贺临道,“顺着你的调查,我找到了这条线索。”
他拿出手机,把白染朋友圈的截图给黎尚看。
其中有一条他做了个标记,内容写的是:“朋友推荐的遮光帘真的是不错,大白天拉上帘子就像是晚上一样,失眠星人终于不用担心被阳光弄醒了。”
贺临冲着手机扬了扬下巴,开口说道:“我现在怀疑,白染的跳楼案件之中也有蹊跷。”
黎尚低头又迅速地读了一遍朋友圈里的内容,看向贺临问:“你的意思是……那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贺临点破了其中的玄机:“白染和连轩他们报考的这个专业就读的学生很少。具备研究生招生资格的学校也少,研究生生源之中,本校生占到大半。那名叫做唐言硕的学生,早就瞅准了这个专业,提前来到了云城大学附近的自习室。”
黎尚跟着推理出了后来的情况:“他看起来英俊帅气,能言善道,很快和这些考生们处成了朋友。”
贺临点头:“就是从这个人出现开始,那些同专业的考研生开始遇到了怪事……有初试失利的,有复试未去的,到现在考上的还失踪了。”
就在昨晚,黎尚把这个人从几百人中翻找了出来,而贺临,将这一切信息补全了。
黎尚低头轻声问:“都是他干的吗?”
贺临目视前方发动了车,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却又细思合理的可能性:“我怀疑,他可能是在一个一个除掉他的竞争对手……”。
云城大学城附近,新修的柏油路宽阔而平坦。
一辆白色的警用车缓缓驶入车流。
贺临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双眼专注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