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贺临含着笑意的眼睛,黎尚就知道贺临又在逗他。
但事已至此,黎尚干脆直接应下来,他的语气变得认真:“你也知道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不能随手处理了,还给我。”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黎尚再次伸手就想要和贺临去抢他手里的袋子。
贺临却和护食的小狗似的,将拿着袋子的手背到了身后,不让他拿,他继续逗黎尚:“人民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你得证明是你的,才算是你的。”
身旁就是洗手间的台子,贺临伸手把黎尚抱起来,放在洗手间的台子上,大有他不告诉他,就不把人放下来的架势。
那部分台子是悬空的,黎尚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压根不确定结不结实,只能虚虚地坐着,用腿勾着贺临的身子保持平衡。
镜子里的雾气还没散,倒映出贺临逼近的身影。浴袍的下摆隔绝了大理石的凉意,却抵不过贺临掌心按在他腰侧的温度。
然后贺临拿出了一块糖问他:“这枚有点眼熟,是什么时候的?”
黎尚眯起眼睛:“贺队长,你是在审我呢?”
贺临却故意板起脸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黎尚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怎么办案的?就会吓唬当事人。”
“老实回答!”贺临威胁似的凑了过来,作势要咬他。
黎尚伸手搂住了贺临的脖子,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贺临稳稳地撑着,这才认真地回答他:“是那次自习室那个案子,我们一起去乡下受害人家里探查,你为了问线索给了小孩子一颗,我也拿了一颗。”
“那这一枚呢?”贺临又拿出了一块。
黎尚看着糖,觉得喉间泛起了丝丝的甜意,他马上答出:“雪崩了以后,我出去找你,怕自己低血糖,从你书包里拿的。当时吃了几块,还剩了一块。”
“这个呢?”贺临指着一根棒棒糖问他。
黎尚顿了一下,睫毛颤动,随后抬眸看向贺临:“我来失踪调查科的那一天,你带我一起送那个孩子回去,顺手给的。”
贺临嘶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记忆力不好,可黎尚这也未免也太秀了。
每一块糖是什么时间,怎么得来的,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随着他们的一问一答,那些事情一幕一幕也都浮现在了贺临的记忆里,就算是过去的事记得朦朦胧胧,但是这些近一年内发生的事他却还记得。
特别是这些糖,就像是他们之间记忆的锚点。
听着黎尚如数家珍地描述每一颗糖的由来,贺临的一颗心被弄得暖暖的,像是泡在了热水里。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曾经不敢宣之于口的每一份心意都被人切实地知晓,并且好好地珍藏着。
除了糖,底下还有几张打开过的糖纸,被小心翼翼地压得平展。
贺临没问黎尚,有颗奶糖的糖纸,他自己认了出来,那是幼儿园那个案子,他们去现场调查的时候,黎尚低血糖,他剥了塞在他嘴里的。
可他没想到,连当时的那块糖纸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留下来了。
贺临感动之余却还是想惩罚一下黎尚,于是他毫无征兆地直接咬上了黎尚的唇,听到黎尚嘶了一声才放开他:“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记得,不知道吗?怎么这回都想起来了?未来的黎指挥知不知道做假口供,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面对贺临的“上纲上线”,黎尚很是挑衅地回答:“贺队有什么高见?”说罢黎尚的腿还一勾,踢了一脚贺临的屁股。
贺临整个人一哆嗦,差点没托住黎尚。
他有些愤愤地说:“先不提你给假口供的事。现在证据确凿了,这的确是你的糖。”贺临继续问他,“不过我要问下物证所有人,给你的糖,你为什么不吃呢?”
黎尚迟疑了一下,淡淡侧头道:“当时不想吃,就留下来了。”
贺临自己知道答案。
他舍不得。
因为黎尚最初也不确认,他能够把一切都想起来,糖吃了,就没有了。
曾几何时,这些糖就是他的念想,就是他的希望。
而且这些糖黎尚非但没有吃到,还为了找他,把能吃的苦挨个吃了个遍。
一想到这些,贺临的眼睛就有点酸酸的,他想让眼前人的余生都甜甜的。
他正在这里感动着,黎尚却用另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随后用指腹轻轻擦过贺临头上的那道疤:“贺队你不用过意不去,我不爱吃甜的,不想拂了你的面子,才勉强收下的。”
贺临抬头看他,紧盯着黎尚微微泛红的眼角:“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