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绮华矮下身子,伸手环抱住陆临渊,怀中人的呼吸愈发浅淡,她的大脑几乎被恐惧占据。
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暖和一些。那些烂在脑海中的穴位与脉络,好像被浸泡在水中的文字一样,在模糊的晕开。她努力回想却找不到任何一种方法,能够去除陆大人脸上的苍白和唇边的黑色血迹。
她无措地一遍又一遍用指腹擦拭着陆大人唇边的血迹。可真奇怪,无论她怎么擦,似乎永远都擦不尽。
她只能茫然地抱住陆临渊。
恍惚中,她好像见到了阿爹。
阿爹带着好多人闯进大殿。叽叽喳喳的。一群穿着绯红官袍的文官骂骂咧咧与不听话的御林军打做一团,那个姓赵的尚书打到兴头上,似乎还抢了皇上的配剑,转手捅进了身边御林军的身体里。
一群人喊着什么"叛贼当诛!奸臣该死!"
什么"皇上您可还安好?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还有什么,"柳大人这个逆贼,城门口的胡人已经招了,就是他勾结的胡人偷偷进京危害百姓。也是他勾结钦天监装神弄鬼企图刺杀皇上,他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陆大人是替天行道啊!"
阮绮华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但进了脑子,好像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无助地抱着陆临渊,跪坐在地上。直到听见有人提到熟悉的名字,陆大人,对,陆大人!
只有她能救陆大人了。
她缓过劲来,将下唇咬的出血,好让自己保持一些清醒。方才怔楞的时间也许很短,不过几息,但她耽误的一刻,都有可能让陆大人陷入更深的危险境地。
她颤抖着把脉,却震惊地发现,陆临渊体内的毒素,已经冲向心脉。
为。。。。。。为何?毒素怎么会是已经到了末期?从中后期到末期,寒毒会发作得愈发频繁,一开始可能是一月一次,到了后来,几乎是每时每刻都要发作。
阮绮华不可置信地卷起陆临渊的衣袖,再次探脉,却意外发现上面一道一道全是利器的划痕。
这是,他忍受不住体内的疼痛时,自己伤的吗?
无数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她的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晕。
“京城的风土人情不比江南,阮大人不愿在京城,便保留他的官职,任他回江南去;上次在青雀舫上,随你一块上船的马夫李泉,忠诚护主,他若是愿意,可随你们一同回江南,若是不便带他,他留在京城,可加入金吾卫谋个差事。”
“。。。。。。那你呢?”
那你呢?陆临渊。
怪不得你在出发前,看向我的眼神那样眷恋不舍。。。。。。怪不得你从不对我说以后。。。。。。怪不得你将所有人的未来都规划得很美好,却独独少了你自己。
寒气冲入心脉,药石无医。
泪珠从她脸颊跌下来,落到她手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她看到陆大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她知道,陆临渊一定不希望她哭,她努力克制,却抑制不住如潮水般汹涌,将她全身笼罩的哀伤。
"徒儿,接着!"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她楞楞地抬头,有什么东西朝她飞了过来,沉重的木匣子在地上翻滚一圈,到她脚边——
那是她的医药匣!
里面,里面有她的银针!
对,她还可以用针,用针护住陆大人的心脉。
她振作起来,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将匣子打开,熟悉的银针泛着冷光。
她深吸一口气,嘴唇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嘴唇因为刺痛而微微颤抖,但她下针的手,却一针比一针快速平稳。
"华儿,陆大人他。。。。。。"
打斗不知何时停止的,景仁帝带着一众文臣武将围拢过来,他们大气不敢喘。直至阮绮华将匣子重新合上,阮富明才观摩着形势,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阮绮华没有立刻回答,仿佛怕惊动了陆临渊。
半晌,她冲着阮富明轻声说道:"阿爹,我们带陆大人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