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父皇有时午夜梦回会不会略感孤寂,反正儿臣许多时候,还挺怀念幼时在淮王府的那段日子。”
景瑞帝静静听着,沉默未语。
沈睿自顾自道:“虽说自古帝王家无情,为了皇位手足相残,杀父弑母而继位的君主大有人在,但无论父皇相信与否,子玄还是想说,子玄敬重父皇,也爱重自己的父亲。”
“子玄,”景瑞帝威严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龙座本就是世上最冰冷之物,你既然想有朝一日能坐上朕这个位置,就必须要有一颗比龙座更冰冷的心。心肠柔软的人,当不了皇帝。”
沈睿却是听笑了,戏谑道:“是么,那如若父皇他日真的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冷情冷心到要杀了那足以威胁儿臣皇权的陆羡之,父皇也不在乎?”
“你……”景瑞帝情绪当即有了起伏,半晌,缓和语气严肃道:“羡之除外,你若想要皇位,便不能伤害羡之。”
沈睿没直接应答,只慢慢说道:“父皇梦中呓语,喊了一个人名。”
“阿倾。”
“这般让父皇魂牵梦萦之人,是父皇心中所爱吗?”
这话是在问他人,可提及“爱”这个字,他的心脏竟是隐隐抽痛。
然而这个问题让景瑞帝默不作声良久后开口否认,“兰倾是朕最喜欢的人,也仅仅是喜欢,得到了是锦上添花,没有得到会想念,却也不是非她不可。与江山社稷相比,谈不上爱。”
他与兰倾的事情,是宫闱嫔妃中心照不宣的秘密,沈睿知情他并不意外。只是,沈睿似乎将这感情想得太严重了。
思及这点,景瑞帝沉声道:“朕看重羡之,并不仅仅是兰倾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羡之有助朕稳固江山之才。”
沈睿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麻木点头道:“儿臣明白了。”
-
“不好了——”
事态紧急,何永接到消息后直接跑到沈钰居室破门而入,满脸焦灼摇晃着尚在熟睡的沈钰。
“大都督,快醒醒,陆旻竟亲自领兵进攻鸣台了。”
“鸣台若被攻下,下一个可就是殷塘啊。”
何永局促说着。
打鼾声骤停,沈钰酣梦惊坐起,第一反应拿起枕边的出鞘刀剑摇了几下头四处观察,在看到眼前的何永以及意识到还在自己的卧居时又坐回床榻上。抬手扶着前额坐下来冷静思考。
何永看得战战兢兢,咽了咽口水问:“大都督可有听清在下说的话。”
“没聋,听见了。”沈钰声音沙哑,扶额的大手改为揉眼睛。
见人如此淡定,何永又问:“大都督有何良策?”
沈钰抬眼冷冷一笑,“我也是刚想起来,沈怀稷要在三月十二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此事已经昭告天下。陆羡之急着出兵强攻,定然意图在这个月拿下邑阳,他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不成?”
何永思量道:“大都督的意思是,欲速则不达,心急就是陆旻的弱点。”
“去,”沈钰将长剑插入地板,目光较剑刃锋利数倍,“命人将本都督的甲胄拿来,我今日,要与那狂妄的陆羡之正面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