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方才落了地,谢澜搁下点心,见状无奈一笑,
“不是你叫我快些的么。”
贺文茵闻言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去,
“……唔,原来你听见了呀。”
同样躺进摇椅里去捉她的纤细手腕,谢澜又是笑着挨过去轻啄她的小脸,
“你的话我何曾漏听过。”
闻言,她有些失望似的垂下那纤长眼睫,复又浅浅笑笑,整个人挪过来窝进了他暖炉般的怀里头,眯眼轻轻一叹,满足极了。
她体寒,喜欢在暖窝窝里头团着,故此极喜欢被他抱。
“怎么这么好……你好得我都有些舍不得你了。”
在他怀里头轻声嘟囔两句,又迷迷瞪瞪同他说了些她的鱼儿花儿的琐事,贺文茵小小打个哈欠,瞧着竟是又要睡了。
“……好困呀。”
心上骤然一紧,生怕她今日是回光返照,谢澜忙去抚她的脸:
“别睡……别睡好不好?”
“点心不是还不曾吃吗?同我说说话……”
然则贺文茵仅是低低念叨了些什么,又往他怀里头拱了拱脑袋,便疲极了一般沉沉睡去,没了生息。
拥着她的男子慌忙去探她鼻息,却只觉着越来越浅,渐渐便停滞下去。
他红着眼眶细细密密地去吻她,一遍又一遍低语:
“……莫要这样……文茵?”
就在他近乎要心死之时,忽而,满是寂静的院中传来了一道极长的轻轻吸气声。
随后,姑娘轻柔雀跃的笑声便忽地在他怀中响了起来。
他慌忙低头去看,果不其然瞧见这屏了气息匡他的小混蛋正扒着他衣领闷闷地笑,笑得近乎有泪水要从那双盈盈眼中溢出来。
瞧他眼神急切惶遽,她俏皮眨眨眼,噗嗤笑道:
“嘿!吓你的——其实我今日精神好多了。”
谢澜深黑眼眸死死盯着她的笑靥,“当真?”
贺文茵又是甜甜一笑,柔软发丝蹭过他的脸侧,留下淡淡药香,“当真当真呀。”
“帮我把锦鲤喂了罢?今日我过来时一个个都围着我游,想是饿坏了。但我没什么力气,便有劳你啦?”
她的笑分明那样鲜妍活泼,可恋恋不舍起身过去时,他心中却陡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贺文茵还在那头遥遥朝他摆手,叽叽喳喳念叨着什么,做嘴型又比手势,催他快去。
于是谢澜心慌意乱抓了把鱼食胡乱扔到池子里头。
回来时,却瞧见她已然睡下了。
彼时昭仁一年的春日将至,而她仍是以方才那幅窝在他怀里头取暖的姿势躺着,静得像是张神女下凡,醉酒酣眠的织锦画卷。
日光如金一般洒在她桃红色织金琵琶袖衫与她瓷白小脸上,本该晃得她眼睛生疼,该换换姿势或借袖子挡挡的。
可她却窝在软垫里头纹丝不动,任他怎么哄,怎么亲,也不愿睁开眼瞧瞧。
仿佛只是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仓皇抱着她渐渐冰冷下去的柔软躯体,他一次又一次喃喃着去贴她还带着淡淡笑意的小脸,只觉着分明还是温温的呢。
……是了……她又这般贪睡。
“……无事的。”
将身上披风轻柔地披在她冰凉身上,他愈发抱紧她瘦得近乎不堪一握的腰肢。
因着病痛和他的怕,她好些日子都不曾睡个完整的觉,想来定是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