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说了那么多,可当真要同眼前这人说话时,她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要问什么呢?当真送走了没有?他如何保证以后都不会有?
方才,她那句“当真”险些便要出了口。
可她当真觉着讲这话好似什么……好似什么吃了醋同他闹脾气一般。她……她怎得会有这般的想法?
如是想着,贺文茵眸中一片茫然,只默默攥紧了手下毛毯。
当才,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当真送走了没有。
……她怎么了?
为何会这样?
她分明……分明已然告诉过自己许许多多次,不能对他怀有太高的期待,不能……不能太过在乎他。
可为何现下已然会控制不住地想他?
思绪流转间,她身侧谢澜仍在同她温和极了地念叨,
“至于子嗣……我们不是已然有孩子了么?”
一头雾水抬头望向那人柔和笑脸,贺文茵愈发茫然。
瞧她模样低低一笑,谢澜伸手过去,将把不知何时进门又跑到了床边,一个挨一个探头探脑看里头形状猫扒拉过来,一手一个抱着,笑眯眯地给她瞧,
“来,喊娘亲。”
只见他怀中一猫耷拉着胡子,皱着眼睛,极其不高兴地咪了一声。一猫似是心情好极,喵喵喵撒娇般连着喊,贺文茵无奈笑笑,“……你别闹。”
此后,没去看笑眯眯的大狐狸与猫,她攥紧掌心,艰难扭过头去,轻声道,
“……你要的很多东西,我自知给不了。故此,若要……纳人,我不勉强。”
她在心里预演过许许多多这般的场景——许多还不如今日这般。
可为何说出这话仍会如此艰难?
一字不落地垂眸听完,谢澜敛起神色,轻轻过开扒拉她掌心,低声垂眸道,“是不是生我气了?”
“谢澜……我方才的话是认真的。”贺文茵只侧过脸收回手,逼着自己平静下语气道,
“若你心里头不是这般想的,那也不必哄我。我知晓无后是件大逆不道之事,自然也不能要你强行迁就于我。”
“我自也是认真的。”
随后,她听得那人微微一叹。他也不强求她去瞧他,只自手中静静递过来一个小匣子,神色晦暗道,
“打开瞧瞧?”
伸手轻轻掀开匣盖,见那匣子里头满满当当全是纸页,近乎要溢出外头去,贺文茵再度定睛一瞧,整个人登时便不知所措起来。
……匣子里头是许许多多的地契。
其中许许多多是京城玄武大街的铺子——近乎占了那寸土寸金的地段的一半。还有不少地契是位于京中最繁华地方的宅院的,也充数一般被塞进了里头。
——张张件件,署的全是贺文茵的名字。
“若我哪日再收了旁人,做了负心汉,这下头还有张我今日去官府签的契。”
心下震颤,只恍惚间,贺文茵只听得谢澜连语气都不曾变换,仿佛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温声道,
“那时官府会将我一概家产全部判给你。彼时我若是流浪街头去了,你也不必心软管我。”
“你——”
……这人……怎么这样?
抖着捧着那匣子,小心翼翼去顺着他指引去翻找,贺文茵果真发现最下头是张盖了许许多多章的契约——上头清晰按着谢澜的印。
虽说若真事发,大抵她还是不占优。可那宅子铺子是实打实的——这大抵也是他家财中不少的部分了。
这是他多少的心血?
仓皇转身望向仍是笑眯眯的那人,贺文茵捧着那匣子,一时间只觉着好似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得喃喃,
“……这……太贵重了。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