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气温已升高不少,冯异掀开马车的帘布,几缕清风吹了进来,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大同社这新上市的马车果真不一般!”车中同行的王石赞叹一声,“从祁阳一路过来,只要不走山道,这车几乎不会颠簸。
“大同社擅长百工,由此可见一斑!”
冯异转头看向王石,耳畔却响起一道不满的哼声,“大同社弃圣学而重杂学,舍本逐末,根基不稳,迟早为王师剿灭!”
说话的人是王石的兄长,也就是王三志的父亲。
王石并未介绍他兄长名讳,但冯异早已知晓他们的身份。
只是他们情愿掩耳盗铃,冯异也懒得揭穿。
“大兄,这话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过了东安花桥,便入邵阳县境,谨言慎行!”
王石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兄长冷哼一声,干脆闭了嘴,也闭了眼睛。
冯异却笑着道,“王兄不必这般慎重,大同社不以言治罪,有些士子甚至写文怒斥大同社。大同社非但没抓起来,反而将其中写得好的刊登在了《宝庆周报》上。”
王石心里却在想:“这不过是笼络人心罢了,谁知道日后这些话会不会成为大同社整治你的罪状。”
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
他恭维大同社几句,便又问道,“贤弟,前几日余在一家小报上看见,大同社研制了一款新的大马车,不但能拉上万斤的货物,还能日行百里?”
大同社对报刊之类有所管制,但并不算严格。
自从宝衡永三府安定下来,各处都有学着《周报》办起的私人小报。
为了增加销量,小报上常常有些劲爆消息,但往往是假消息。
只是王石这次看的小报是宝庆人办的,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便记在心上了。
冯异笑着摇了摇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看来大同社也是如此。”
他想了想,才继续说道,“确有其事,这大马车叫‘有轨马车’,意指马拉着在轨道上行进的车。
“这轨道可以是木头做的,也可以是铁做的,还可以是铁皮包着木头的。总之,木道慢些,铁道快些。
“这有轨马车不仅能运货,还能拉人。有大有小,最大的确实能拉万余斤货物。速度也不慢,木道马车半个时辰也能走十里路。
“有轨马车目前用在矿区,是以大家都没见过。之前有人提过要在启明至花桥建一条客货两运的铁道马车,但……”
他压低声音说道,“王兄你也知道,大同社在两粤……”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还等着这新公司上市,买点股份。不想两粤打这么久,银子啊粮食啊钢铁啊都得往前线送。”
王石也知道两粤的战事拖累了大同社的发展,不说宝庆,就连衡州,也有不少工程因此停顿。
他忍不住问道,“贤弟,大同社花这么银子去打广西,究竟为了甚么?广西可不比广东,既不富裕,又多僮瑶,这不是花钱自找麻烦么?”
冯异摇头表示不知,却又笑了起来,打趣道,“王兄该不会以为我是绣衣司的人罢?”
王石怔住,忙摆手笑道,“余未曾想过,贤弟不要误会。”
实则心里打起了嘀咕:“确实有些像绣衣司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