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游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日我特意见你,自是为了开解你。”刘今钰并未让他继续难堪下去,“让你不要插手船队,可以是我要提拔李潜龙,也可以是我要磨炼你的意志,但——
“最重要的是你想要甚么。莫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伢子,便是普通人,如今到处都是机会,只要肯干,不愁干不出一番事业。你不必浪费时间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
萧游红着脸道,“社长,是我一时想岔了……”
刘今钰摇了摇头,笑道,“不必心急,这次出海,你跟着我一起去,等回来之后,再告诉我答案。
“不过,在此之前,我也得与你说明白了。你年纪小,我才能容忍你这次错误,但绝不能有下次。”
萧游心中好似燃起一团火焰,炽热,却也带来了难得的温暖,“社长,无论今后我在社里甚么职位,都不会再如此懈怠!”
“好。”
刘今钰起身,绕过书桌,拍了拍萧游的肩膀。
“走罢,游伢子,随我去吃团圆饭。”
萧游呆坐着,眼角有些湿润。
刘今钰已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回头看他,“还不快跟上!”
萧游立即站了起来,有些哽咽地回道,“来了。”
在另一处安静而温暖的房间里,舟车劳顿的张娥也哽咽地喊了声“崽”,何起蛟讷讷地看着张娥,眼睛也红了。
饶百善借口去取酒,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刚一落下,张娥两行泪便滑了下来,“崽,你看着,好累。”
何起蛟仰起头,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鼻音,“娘,儿子不累。是儿子不孝,让娘担惊受怕,吃了那么多苦。”
张娥擦了擦眼泪,“崽啊,跟娘回家好不好?我们不待在珠池邑了,也不去桂林了,我们回邵阳。
“那五百两,还剩三百两,够我们娘俩生活了,够你娶门媳妇了。”
何起蛟看着天花板,安静许久,话语间全是愧疚,“娘,对不起,儿子……儿子……”
“我晓得,我就晓得。”张娥悲伤不已地说道,“你就是这样的臭毛病,难怪这辈子不得安宁。”
张娥起身,何起蛟十分紧张地跟着起身。
“你莫急,娘心中再怨你,再气你,也不过一天两天罢了。”张娥苦涩地笑着,“谁叫我是你娘……”
何起蛟不能自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娘,对……”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张娥上前,拿出手绢慢慢给儿子擦去泪痕,“娘留在珠池邑,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手绢洇湿一大块,何起蛟满怀愧疚和感动地说道,“娘……”
“好了,你的眼泪自己擦!”张娥将手绢塞进何起蛟手里,“娘去看看百善在做甚么,这么久了也不回来!”
张娥快步走了出去,何起蛟看着他娘的身影消失,紧紧握着手绢,心痛,却自知什么也做不了。
“娘,对不起,是儿子不孝……”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饶百善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大笑道,“大哥,刘麻怪那厮送来的好酒,十几两银子一坛哩!”
他娘也跟在身后进来了,全不见悲伤之情,只是笑道,“今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当娘的,也要与你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