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却不点破,认真地与戚映珠算起来:“应该快了吧,而且今日又去那启承阁里面熏了香,我想不日就会到了。”
戚映珠点点头:“嗯。”
“那倘若兰时燎原期来的时候,妻主不在身边怎么办?”
不曾想,戚映珠却非常笃定地答道:“谁说我不会在的?”话音刚落,她自己都一愣,讪讪说:“那你最好在我身边,别走远了。”
慕兰时笑得眉眼弯弯,“好,那我一定哪里都不去。”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背后的意思。
她俩之间终于安静下来了,而大街之外的嘈杂也变得无甚意义。徐沅大吵大闹了半天,只是吸引了围观群众。
徐沅喊得口干舌燥,如今太阳都要下山了,这事件风暴中心的男人却还没露面。
不露面就算了!徐沅却有自己的算计,既然今日不露面的话,下次就一网打尽就好了!毕竟,她和映珠约定好的,就是这个而已。
早有衙役看不下去这夫妻反目的戏,上来仔细问了徐沅,说帮她去找戚中玄。徐沅千恩万谢过了,却也不走,就在原地继续哭天抢地。
戚映珠和慕兰时终于整理完包厢内的残局,眼见得天色已是不早了,慕兰时本想说送她回去,戚映珠却忽然转过身,指尖挑起慕兰时的下颌,轻轻道:“陪我回去。”
这是当然。
***
眼见得徐沅还在吵闹,戚中玄愈发烦躁地在院中踱步。
这地方是他和他的外室胡娘子新找到居住的地。他在京城中本身是没有地的,就是因为七年前养了这房外室,才置办了地产——其实他本意并不想让胡娘子留在京城。
京城离建康要走那么远的距离,他也心心念念着美娇娘,其实更愿意将胡娘子接回到离建康近一点儿的地方。
可他架不住胡娘子的请求,而加之那个时候胡娘子怀有身孕——他曾经找人看过自己两个孩子——反正都分化不成乾元的,不如又押一个新的宝。
于是,戚中玄就同意了这胡娘子的请求,为她在京中置了宅子,又将她所生的儿子养起来。有一次胡娘子还来特地告诉他说,两人的儿子长大后一定能分化成乾元。
这让戚中玄高兴了好久好久,这也是他如此笃定地安排戚姩和戚映珠婚事的原因。
但是他现在高兴不起来了。徐沅那个死女人,现在真是一点大家闺秀、当家主母的风范都没有了,居然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去揭露他的罪过!
这是想做什么?他可是男人、一家之主!
虽然,现在也不得不低头,被她揍了出来,现在沦落到胡娘子的小院子里面……
胡娘子让他安静些待着,他也便听从了,当鹌鹑总比出去受辱好。
只不过他总是耐不住自己的权威尊严被这么践踏,一日里面要叹息几百次,希望快快息事宁人。他不就是养了一房外室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多最多,治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还能做什么!
戚中玄想的的确简单,所以他甚至没有想到,为什么连京中的宅子都是由他置办的胡娘子,为何会有这样的一方小院子。
胡娘子揉着额头,安抚完了这蠢货男人后,开始计划给主君通信的事儿——去岁的水草丰茂,按说今年王庭那边就应该有动静了。她得尽快把信传回去。
可是,这蠢男人偏偏同一个泼辣的女人成了亲,居然在大街上面把他的丑事捅出来……
这倒是让她行动不便了,不仅如此,她还得安抚这个懦弱愚蠢的男人,成日成日叹息几百次究竟算什么?
胡娘子寻思自己传完信,便定然要离开这地方。
她正想着呢,那孩子便探了个头:“娘亲,爹爹他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胡娘子心情烦躁地回答道,看也没看那小男孩一眼。
又不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
回到戚家暂住的宅子时,里面静悄悄,连洒扫的仆人也一个都没有。慕兰时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戚家是建康的世族,而且近日以来徐沅和戚中玄的争吵,几乎把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家拆干净了。
慕兰时问戚映珠:“小君,今日带我过来是要看什么?”
如果只是送她,到门口就可以让她走了。但是戚映珠偏偏没有,而是让她同她一起跟着她进了宅子。
戚映珠走在前面一点,闻言,她转过身来,眼角眉梢浮动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让你留下来看我,权作换了你人的交易。”
“……这可不能抵赖,”慕兰时忽地上前,在她耳边落下些暧昧不清的言词,“看和做不一样。”
戚映珠耳朵又是一烫,有些时候,对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无话可说。别听她有些时候总说些让人耳热的话,可两人当真在车厢里面独处的时候,慕兰时又清冷端方、自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世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