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昭乐了。想到他被人剖析拷问的场景,就忍不住乐。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啊。
任子铮摊摊手,很平静:“我是人,也会生病的。”
飞机进入巡航阶段,稳得出奇。
任知昭望向舷窗外,云层在阳光下,压平的棉絮般缓缓滑过。她感觉心很轻,像那些云一样轻。
再次相见,她没有局促,也没有了痛苦。很轻,很平和,对此,她并不惊讶。
她甚至可以就这样与他面对面坐着,说说话。
她看窗外时,他也在看她。她又感觉到了。
任知昭微微侧过头,眼角瞟向任子铮,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她语气随意地开口。
任子铮表情先是一滞,像在问:“我可以问吗,你允许我关心吗?”
随后,他恢复平静:“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即使不好,你也会撑过去。”
“很好倒也谈不上。”任知昭撇撇嘴,“也是,你四个月对我不闻不问,自然不知道啦。”
他静了几秒,抿了抿唇:“那……你要和我说说吗,你的公司对你还好吗?”
“这怎么说呢……有好有坏吧。”
她想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当初给我开高价合约的唱片公司,都要我专辑的版权,所以我没签。现在回头看,经纪公司的资源其实很有限。我这次重新制作发行的录音室版专辑,基本算自掏腰包了。因为有之前的热度,很快回了本,但以后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话音渐弱,她看了眼窗外无边的云海,喃喃道:“自由和资源要怎么取舍,你说呢。”
任子铮眼神里还是那股“你在问我吗?”的迟疑。
任知昭挑挑眉:“任总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嘛。”
他蹙眉,手指在桌板上轻轻敲,思忖了良久,才道:“自由不是免费的,资源也不是。你得算笔账,你愿意付出什么,换回什么。如果资源会动摇你的核心竞争力,那它不是资源,是污染。”
他微微笑了一下,
“你能很快回本,并不只是运气,是因为你做的东西有你独特的印记,那是别人买不到的那个部分。以后不管你有没有更多资源,都别把这个丢了。”
话音在舱内的静谧里轻轻落下。任子铮停了停,低下头,声音沉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更多资源……也可以试着找找你信得过的人,不一定是公司。”
任知昭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四个月后,她再次把他看清楚,看得他甚至不好意思地抿唇。
她知道他哪里变了。
她也知道,并且确信,她还是很爱他,很爱很爱。
他们的爱是病。
彼此都明白,他们在互相腐蚀,却又紧紧抓住对方。
在她被紧紧抓住的时候,在她拖着朽烂的身体与他交颈缠绵的时候,她其实想过,她真的想过放下一切,和他在一起,和他走,去哪儿都可以。如果他好好与她商量,如果他能正常一点。
现在他正常了,她也不是当时的她了。
“哟,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哑谜了啊。”任知昭笑了,“你直接说找你得了呗,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飞机还要飞几个小时。
他们聊了一路,聊生活,聊工作,聊新闻……
没有什么情啊爱啊,痴啊恨啊的。普通的聊天,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妹。
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