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来看了眼,轻轻啊了声:“看错了,不是白的。”
戴林暄笑起来:“我只比你大八岁,也没老到那个地步吧。”
赖栗不吭声,继续拨弄他的头发。
“不找出白的不甘心?”头皮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戴林暄无奈道,“准备薅秃我啊?”
对于赖栗这种并不暧|昧还有些幼稚的行为,他倒是没怎么生气。
赖栗小时候也喜欢这种亲昵的小动作,特别是早上比他醒得早的时候,就会闷不吭声地绕他头发玩。
戴林暄往后靠了靠,任由赖栗在自己头上作怪。
五分钟后,戴翊离开了南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戴林暄拍了拍赖栗的手:“别玩了,进去吧。”
一进房间,戴恩豪的眼球就转了过来,追随着两人的身影。
戴林暄唤了声:“爸。”
他没让赖栗喊人,总归不会得到回应,没什么意义。他走向窗边,拉上窗帘。
赖栗趁戴林暄背对着床,快而精准地掐住戴恩豪一小撮头发,连根拔起。
戴恩豪的眼球缓缓转到了最右边,死死地锁定在赖栗脸上,像有意识一般。
赖栗丝毫不惧地盯了会儿,又想起戴恩豪从前对他哥的那些冷淡与忽视,直接伸手扯戴恩豪的鼻饲管,毫不客气地往鼻腔里怼了两下。
植物人一样有痛觉,戴恩豪疼得脸部肌肉直抽搐。
戴林暄转过身的时候,赖栗双手插着兜,好像什么都没干,毫无欺负植物人的羞愧感:“爸是不是快死了?”
第45章死了我不喜欢你总诋毁自己。
“你这声爸叫得倒是顺畅。”戴林暄被逗笑了,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他确实不剩多少时间了,医生说可能活不过新年。”
二十多天前还在疗养院的时候,戴恩豪的气色还不错,不像现在透着一股颓然的死气,像块黯淡无光的枯木。
那天,戴林暄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压抑的情绪根本无法自控,就像刚回国面对赖栗的“混账”时不小心溢出的短暂恨意……它们化作密密麻麻的针,汹涌澎拜地剐蹭着戴林暄的心脏,随手一摸都是鲜血淋漓。
可前二十八年的人生已经让戴林暄养成了克制、温和的“优良品性”,他习惯性地摒弃恨与痛苦这些过分负面的、会把人改写的面目全非的情绪。
当然,戴林暄本就做不到长久的去恨赖栗,一手养大的弟弟,爱都来不及。
何况赖栗无罪。
一个月前在公寓的失控撕咬更像太多情绪被压在密闭的罐子里,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主动送上门的赖栗就像一把小刀割破了罐身,使得戴林暄终于有了一处宣泄的途径。
这才回国一个多月,戴林暄再面对赖栗或戴恩豪,几乎是心如止水的……偶尔掀起的涟漪也无伤大雅,不至于到失控的地步。
赖栗突然问:“你用西郊的那块地建墓园是为了爸?”
戴林暄愣了一下,垂眼笑了会儿:“不是……投资而已,墓园省事儿。”
赖栗幽幽道:“哥,你又骗我。”
“没骗你。”戴林暄撩起眼皮,“而且什么叫‘又’?”
赖栗不说话,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房间里光线并不是很充足,戴翊来的时候只开了壁灯,明黄的灯光透过图案鲜明的玻璃罩逸散出了漂亮的光影,也将赖栗的脸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横条,显得晦暗不明。
戴林暄轻轻挑了下眉:“你这样像……”
赖栗:“像什么?”
一开口说话,笼罩在赖栗身上的那种阴暗变态感就消失了。
戴林暄没怎么在意,抬起手说:“过来。”
赖栗绕开床,走到了戴林暄的身边。
戴林暄坐着,微微仰头:“太高了。”
赖栗犹豫了下,半蹲在戴林暄身前,轮到他仰起头才能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