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
戴林暄一巴掌甩在了赖栗的屁股上,“啪!”得一声。
“你又打我。”赖栗反手捂住屁股,阴沉沉地说,“你以前最多拿手指弹我,回国以来都打我好几次了。”
被这么闹了一通,原本萦绕在戴林暄心头的心疼这会儿散得一干二净,他抬手扣住赖栗的肩膀,警告道:“再继续找我过错转移话题你还得挨打。”
赖栗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哥。
戴林暄又说:“之前是谁求着我揍他的?”
赖栗狐疑道:“有这回事?”
戴林暄笑了声:“仗着自己记性不好,什么都不认账是吧?”
“……”对视了会儿,赖栗觉得这真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于是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回到原来的话题,“等你什么时候对我完全坦诚,我再对你事无巨细。”
戴林暄看了他半晌,突然摸了下他的脸,温和道:“随你吧,和医生说也一样,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他掀开赖栗,起身到一半又被按住肩膀压回了塌陷的被褥里,对上赖栗不爽的目光。
“闹个差不多就行了。”戴林暄抬着手,“这药膏有色,别弄得都是,保洁不好处理。”
这话纯扯淡,戴林暄作为贵宾,酒店不至于计较这点损耗。
赖栗抓住戴林暄的手,脸贴上去蹭了下。
戴林暄垂眸看着他,等待他松口。
赖栗咬住他哥的指尖,用犬齿磨着,却没舍得咬破。戴林暄也不抽手,听到栗子球终于裂开了一条小缝——
“哥,你见过成群的野狗吗?”
戴林暄放轻呼吸:“没有。”
他或许缺少一点父母的关爱,物质这块却不紧绷,十八岁之前吃穿用度都是称得上钟鸣鼎食,出入的地方也都是“琼楼玉宇”,哪里有机会见到野狗?
如果不是十二年前偶然踏入贫民窟,戴林暄都很难想象诞市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有饿到骨瘦如柴、眼睛空洞麻木到像行尸走肉的孩子。
他看到赖栗的第一眼便受到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以至于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赖栗已经焕然一新,他还是对初见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密布的破旧楼房紧挨在一起,透不进一点阳光,逼仄,昏暗,压抑,十岁的赖栗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后注视着他,手里拿着一把比胳膊还宽的水果刀。
“哥,你永远猜不到,如果那天你来得再晚一点,我会做出什么。”
赖栗在心里呢喃着,并没有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
“我和宋自楚不算在一个环境里长大。”赖栗盯着他哥的锁骨,眼神很快失去聚焦,“有记忆以来,我就得在狗嘴里抢饭吃,他应该是另一种待遇。”
只听了个开头,戴林暄就有点呼吸不过来了,哪怕心里早有准备。
赖栗继续说:“最开始只有两只,慢慢地增加到三只,四只,五只……越来越多,我弄死一个,就会冒出更多,可食物就那么点。”
“我们都饿急了。”他声音轻而缓,透着一股诡异的“天真”感,好像在朗诵什么暗黑|童话,令人毛骨悚然。
戴林暄坐起身,搂过赖栗的肩背抱进怀里,尽可能将呼吸控制得平缓有度,以达到安抚的效果。
“人为的?”
赖栗跪在他腿间,温驯地靠着他肩膀,轻点了下头:“我们被圈养在一个地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分不清我和它们的区别。”
“我只能弄死它们,否则被野狗分食的就是我。”他轻声说,“哥,你能理解的吧?”
戴林暄心脏揪成了一团,四肢泛上了一股浓郁的酸痛感,潮水似的浸泡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当然。”他哑着声音说,“你活下来了,很厉害。”
赖栗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角。
哥,这才哪到哪。
是你非要听的。
“他们……”戴林暄又一次调整呼吸,“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养出一只人形的、凶猛的蛐蛐。”赖栗轻声说,“用来‘斗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