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岁啊?”戴林暄好笑地蹭了下他的脸,拿来外穿的衣服帮他套上。因为伤还没好全,总是穿脱不方便,就只是套了个外衣外裤,没换睡衣。
“十岁。”赖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请问这位十岁的小朋友,要帮忙刷牙吗?”
“要。”
赖栗立刻下床,顺手捞床头手机的时候,戴林暄先一步拿走,自然而然地揣进兜里:“问诊日就少玩手机吧,别受干扰。”
“……”赖栗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角没说什么。
来到卫生间,戴林暄任劳任怨地伺候起来。他挤着牙膏,突然想起以前:“你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刷牙吗?”
赖栗顿了下,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段记忆,于是慢吞吞地嗯了声。
“我想着刷牙你肯定会吧,结果我就出去拿个东西,回来就发现你就把嘴里捣得全是血,吓得我以为你消化道出血了。”戴林暄将牙刷送进赖栗嘴里,温和道,“故意的吧?”
“……”
赖栗没吭声。
确实故意的,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新玩具对待自己的态度和旧玩具不一样,于是一点点地试探底线在哪里,然后没多久便发现,戴林暄对他根本没底线。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戴林暄帮他刷牙,就像洗澡一样。
他慢慢意识到,表现得惨一点,脆弱一点,就可以拿捏戴林暄,为所欲为地做任何事,比之前那个丑陋暴躁的蠢东西好玩多了。
“那你讨厌我了吗?”
“讨厌的话我还在这里伺候你?”戴林暄照顾得无微不至,又打湿毛巾帮赖栗擦了擦脸,“——又是颗干净栗子了,走吧。”
“吃完早饭再去。”
“饿了?”戴林暄说,“要抽血,不能吃,忍忍……”
赖栗:“你也抽血?”
戴林暄无法,只能当着赖栗的面吃了个早餐,因为快到九点了,还不能靠时间大法应付,必须速战速决。
去检查的路上,戴林暄提前打起预防针:“我跟医生说过一点你的基本情况,她是精神科医生,可能不会像你之前咨询的心理医生那样循序渐进,容易问到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让你觉得冒犯……”
戴林暄意斟酌着措辞——其实从知道赖栗精神与记忆方面有问题至今,他们每次谈起相关话题的时候,赖栗看似毫无隐瞒,可戴林暄毕竟养了他十二年,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察觉出他伪装之下的不配合。
“只要她问,我都会说,没什么不能说的隐私……”赖栗突然顿了下,看了他一眼。
戴林暄接收到了这个眼神之下的含义——
没什么不能说的隐私,除了他们之间过界的关系。
戴林暄自然地避开:“问诊结束后,她应该还会和我沟通交流,如果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提前跟她说一声,她不会告……”
赖栗眼神冷了,打断道:“如果我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更不可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戴林暄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果然是有吧。
赖栗眸色森森地看着他:“哥,你最近这么耐心地顺着我,不会就是为了哄我看医生吧?”
“……这也需要哄?”戴林暄啼笑皆非道,“最开始不是你自己主动要休学治病的?”
赖栗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戴林暄偏开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哄你,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赖栗不承认:“我没不开心。”
戴林暄勾了下唇:“你每天脸上就两行字来回滚动——朕不高兴了,朕又不高兴了。”
就这样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就该把我关起来”这种话。
戴林暄不想掰扯这个事,在赖栗开口之前就转移了话题:“不过我确实有点担心你不配合医生,等会儿的量表诚实点填写,行吗?”
赖栗闷不吭声地盯着他。
戴林暄碰了下他的手:“嗯?”
“……我本来就会配合。”赖栗顺势握住他的手,余光里却瞥见一道身影,又立刻把手收了回来,插进兜里。
戴林暄顿了下,微微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