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赖栗心口一跳,垂下阴冷的眉眼。
靳明对曾文直的案子产生了一些疑虑。
他最初对戴林暄的印象很好,去年才会特地去国外和戴林暄偶遇,想试探一下口风。
可戴林暄回国后不久,就发生了硫酸案,让他不由生出“泥坑里哪有干净的人”这种感想。
直到那天赖栗说他哥清清白白,可总有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甚至逼着他自己泼的时候,靳明突然有了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想。
如果戴林暄真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好人,自诩光明磊落地活了二十多年,却突然知道自己丑陋的身世、家族曾有过黑暗罪恶的生意,甚至于小时候的自己就吃着人血馒头长大,最疼爱的弟弟就是黑色产业的受害者,他可以说服自己视若无睹吗?
如果不能,那他会做什么?
——借着身份的便利揭露推翻这一切。
听起来十分虚伪、理想化,可放在戴林暄身上,又让人感觉不到违和。
不过曾文直的案子已经定性,警方后面还有一场“恶战”,今天到葬礼现场盯着戴松学都能称得上难得的假期,靳明没空、也不想再追求硫酸案的真相。
于是靳明话锋一转:“害死他女儿的‘强|奸犯’早早死在了狱里,我们一直以为是有人帮他报仇,今日他为了报恩才陷害你哥——”
赖栗:“难道不是?”
靳明叹了口气:“还真不是,当年那个‘强|奸犯’是顶罪的,不过并不无辜,他算是个绑架惯犯,专门帮上面的人物色少男少女……之所以不到一年就死在了牢里面,是因为有次绑了不该绑的人。”
“谁?”
“霍双。”
靳明在磁带里看到霍双时异常惊愕,不知道该为她庆幸还是悲哀。庆幸的是,她遇到了自己的父亲,霍敬云还没恐怖到对自己女儿下手,悲哀的是,霍双要以这种形式发现父亲的真实嘴脸。
那年她才十八岁。
磁带内容不知道为什么没删,保留了下来。
“……”赖栗朝周围扫了一圈,霍家还没来人。
早年间,霍敬云的亲姊妹死的死、出国的出国,岳父岳母因为女儿早亡,十几年前就和他断绝了联系,除了三个孩子以外几乎没什么亲人。
“真正侵|犯曾文直女儿、导致她死亡的是一位前年癌症去世的……企业家,对外形象很不错,和太太一起白手起家,从未有过绯闻,一儿一女,专|情淳朴。”
可那些记录了床上罪行的磁带里却出现了这人的面孔。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赖栗不关心这些:“还要多久才能抓贺成泽?”
“不好说。”尘埃落定之前,靳明都不敢打包票,“就算一切顺利,收尾也陆陆续续要个小半年。”
赖栗眼神暗了暗。
靳明难免感到惋惜,如果戴林暄没出事,有他的配合也许会顺利得多。
“你注意安全。”告别仪式马上开始了,靳明最后叮嘱道,“如今戴松学身体彻底垮了,宋自楚的律师这几次接触的都是贺家人,很可能已经把你之前‘制服’宋自楚扣他眼珠定位的事透露了出去,贺成泽难保不会连你一起打击报复。”
说完,靳明回到了戴松学旁边。
这段时间,戴松学先是被蒋秋君搅乱寿宴,公布了丑闻,又得知一直信任的黄齐生给自己下了好几年的毒,随后贺家与霍家接连出事,最为疼爱的孙子,哦不,应该说儿子凌汛遇难、生死未卜,而长子又突然离世……
很多人都说,戴恩豪是感知到这些丑事被气死的。
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戴松学面目枯朽,头发白得彻底,另半边身子也瘫了,坐靠在轮椅上的姿势都有些扭曲倾斜。
他以前还能断断续续说点*话,如今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如果他不是正用浑浊狠毒的眼神盯着蒋秋君,看起来简直和死人没区别。
家人都知道戴松学对蒋秋君出现在葬礼上很有意见,可都默契地当不知道。
有人腹诽他虚伪,和儿子的妻子苟合,如今怎么好意思这幅仇视的嘴脸,更多的人是忌惮蒋秋君的态度——
明知戴恩豪可能要死了,蒋秋君还敢闹寿宴,难保不是有什么底牌。水搅太混真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名声臭了不说,丑闻加上戴林暄的失踪还导致了股价暴跌,这段时间的亏损大家心都在滴血。
另外,“两儿子”一走,戴松学大概率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没人敢在戴恩豪遗嘱宣读前把蒋秋君得罪得太狠。
“来都来了。”戴三叔虚情假意地招呼道,“小栗,过来拜拜干爹。”
赖栗双手插兜:“别恶心了,我没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