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条件反射地避开了糜云金的动作,空气有一时间的停滞,莫名的烦躁涌上他的心头。
敏感又脆弱的情绪让原本平和的氛围变得糟糕透顶。
邬万矣低着头,用力握紧指尖,没来由的怨恨让他开始讨厌自己,讨厌糜云金,讨厌身边的一切。
糜云金却抓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他不知道糜云金要做什么,他现在平等的抗拒所有东西,连呼吸的空气都让他觉得厌烦。
这种“病毒”一旦钻进身体就开始飞速繁殖,不受控制地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邬万矣知道,他又要变成“病毒”的奴隶了。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糜云金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接着他感觉到湿润的毛巾在轻轻地擦着他的伤口。
脑中的思绪一停,他睁开双眼,看向糜云金垂眉低眼的脸。
一时间,那些纷乱糟糕的情绪全都远去,只余下安静的空气和头顶明亮的灯光。
在药膏涂上来的那一刻,他指尖一颤,糜云金抬头问:“疼吗。”
不疼。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糜云金说:“我轻一点。”
不。
他想要疼。
这样他可能才会清醒,而不是陷入这种目眩神迷的温柔里。
——
——
闪烁的红绿灯,尖锐的车笛声,全都变成惊悚可怕的怪物。
滴答滴答的声音是可怕的催命符。
阴暗的天空下,母亲一边呕血,一边推着他,不停地说:“跑,快跑!”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发软的四肢按照本能反应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听母亲的话。
——“跑,快跑!”
他站起来,不停地跑,用力地跑,忽然“轰”的一声,身后亮起了万丈火光。
车辆的残骸在刺鼻的气味中掉在地上。
他猛地僵立在原地,不敢回头。
而那个造成这一场事故的罪魁祸首却醉醺醺的在驾驶座里睡觉。
邬万矣恨,恨对方怎么能睡的这么安详!
他环顾一圈,又忍不住恨那些冷漠的人,最后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开始恨无力的自己。
光怪陆离的画面交替闪烁,一时是母亲呕血的脸,一时是宛若噩梦般火光冲天的画面,但最后,唯一清晰的是母亲明亮的双眼,宛若千万颗星星闪烁的眼睛,坚毅又果敢。
这抹光芒成了邬万矣无数次坚持下来的信念。
跑,快跑。
母亲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呢喃。
可他跑不动了。
他太累了。
邬万矣像个孩子一样蜷起身体。
但他再也没有母亲抱住他了。
拉紧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月光,漆黑的环境与紧闭的门窗,连一丝流动的空气都难以进入这间“密封”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