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栖摇了下洛雪烟的肩膀,怕她有?伤,没敢用力。
呼喊扯到断裂的肋骨,轻微的动作又扯到后背的伤,两处伤同时发?作,竟把钝钝的心绞痛比了下去。
江寒栖咬紧下唇,缓了片刻,艰难地坐起?来,倾身检查洛雪烟身上?有?无伤口?。他见衣袖上?有?血,紧张地掀起?袖子,对着那块地方研究了半天,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血。他被虬枝划破了胳膊,血是在?抱她的时候沾上?的。
江寒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只找到了几处轻微的擦伤。奇怪的是,洛雪烟的气?息相当微弱,就像徘徊在?鬼门关附近的人一样,可脸色依旧红润,呼吸也正常。他转念想到那头银发?,看了眼铺散开的乌黑长发?,疑心妖物对她动了手脚。
伤势减轻一些后,江寒栖抱着洛雪烟走到墙下,小心地坐了下去。他习以为常地捞起?洛雪烟的手,握了片刻,感觉没平时那么热乎,皱了下眉,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疼痛剧烈,怀里的温软因此更显真实。
她就在?这?里。
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
江寒栖渐渐放松下来,环顾四周。幽深的洞穴被黑暗主?宰,好似没有?边界的深渊中心。阴风阵阵,地下河缓慢地流淌着,河边累着野兽的骸骨,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来自冥界,空灵地回响着。
江寒栖抬眼看了看摔下来的地方,有?缺口?,被盘根错节和肉块糊住了,间隙隐约透着红光。四下没有?垫脚的石头一类,岩壁光滑,原路返回是不太可能了,他打算循着地下河找路。
良久,断骨接好,伤口?愈合大半,然而有?一处迟迟没有?长合,伤口?疼痛难耐,如同铁刷刮肉。
江寒栖半褪衣衫,盯着胳膊上?的腐肉,用刀剜去,见下面还有?黑色,挥刀一路剔到骨头,连着好肉一块削了下来,手一点?不抖,仿佛削的是别人的肉,只有?冷汗记得方才的痛楚。
江寒栖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宛如一滩烂泥的腐肉,丢掉小刀,将血蹭到衣服上?,又把洛雪烟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唯恐自己漏看了哪处。还是没有?,脉搏也正常,可人就是不醒。
江寒栖端详洛雪烟,心道她受不住疼,中了毒定会?疼得直皱眉。他压下惊慌的揣测,转眼看到干裂的嘴唇,把仅存的最后一点?水喂给?洛雪烟,起?身走向河边。走近了,他才分辨出河水真正的颜色——
河哪是因为没有?光呈现出黑乎乎的一片,水本来就是黑的!
江寒栖骇然,走到骨堆旁,蹲下身看了看,骨头也是黑的。他决心尽快带着洛雪烟离开这?儿。没有?干净的水喝,身上?也没干粮果腹,他们撑不了多久。
江寒栖折回去背起?洛雪烟,碰到她的手,感觉她的体?温又低了些。
是错觉吗?
江寒栖托起?柔若无骨的手,看到指尖透着淡淡的血色,抓紧了些,温暖的柔软陷入他的手心,像一蓬鸟儿的羽毛,羽毛下,脉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丶一下,他慢慢平静下来,只当自己紧张过度。
江寒栖顺河而下。
走了会?儿,前方飘来陈旧的死气?,像是腐烂的尸堆发?出的味道,恶臭至极。形如山丘的凸起?物横在?路上?,膨胀丶收缩,发?出宛如鱼泡破裂的微弱声?响。红光影影绰绰地在?半空晃着,时隐时现,似乎有?东西躲在?山丘后面打量。
江寒栖驻足凝视红光,屏息倾听,捕捉到一声?尖细的「吱——」,听起?来像老鼠。山丘形势未知,他不想带着洛雪烟涉险,就近找了个地方放下她,在?周围布下了层层缚魂索,悄声?靠近山丘。
只见山丘表面糊了一层厚厚的黑泥,像塘底的淤泥一样,很稀,流了一地。黑泥出自山丘内部,每当山丘膨胀,顶部就会?冒出新的黑泥,跟淋汤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淌。
红光倏尔不见。
江寒栖止步不前,大气?不敢喘一口?。
突然,整个山丘长满了红光,密密麻麻地攒动着,像一只只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某个瞬间,眼睛全都睁开了,黑虬枝出其不意地钻出山丘,直奔江寒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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