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隐瞒,承认自?己是一种名为「易亡菇」的妖物。
此妖靠寄生将死未死的活物延续寿命,一次寄生只可活三?年,时间一到就要迅速转移到下一个宿主。宿主看似暴毙,妖物转移死亡,合起来就是「易亡」。他们用?一生的时间逃避死亡,最后再以本体?形态承受消亡。
被易亡菇寄生的活死人会在眼下生出一串排列整齐的浅淡白斑。不过易亡菇始终保留着自?己的特徵,他们身?上只有一颗痣,每一只的位置都不相同。
老人说着,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黑痣。
方净善解了多?年的困惑,辞别老人上路。那之后又过去许多?年,他来到闻人家,以副手的身?份参与千机阁阁主交接,见到了新上任的关清知?。他的太阳穴上有一颗痣。
少年时算出的乐子被时机打?造成一枚天然棋子,方净善拿起来就用?上了。被江家追查时,他主动招惹千机阁,让关清知?卷入棋局,随后一步步推进?,让所有矛头对准千机阁,全身?而退。
届时易亡菇的真身?一暴露,关清知?就再无清白可言了。
方净善将铜钱放入龟壳,捧上供案,其后奉着一尊陶塑,着金红外裳,合眸微笑,眉目隐有狐狸的慧黠。这是他的像。求人不如求己。
方净善插上一炷香,踱步到棋盘边,驻足观残局,良久走了一白子。黑子被重重围困,败势已定。他杀了黑子,随手搅乱大获全胜的白子,霎时满盘皆输。
当?天夜里,风雨大作,窗棂震震。
洛雪烟在睡梦中听?到激烈的哗啦声?,离得很?近,像从室内发出的一样。她疑心屋顶漏水,屏息听?了会儿,趿拉鞋子朝内室望去。只见衣物遍地,江寒栖赤足立在水盆架前,只穿了单薄的里衣,窃窃低语,像徘徊在阳间的幽魂,里衣白得瘮人。
洛雪烟不确定江寒栖是否在梦游,怕自?己吓到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感觉他好像在洗手。她疑惑地探出头,大惊失色。
那哪是洗手!
江寒栖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反覆抓手背上的皮肤,把两只手抓得血肉模糊,盆里全是血水。
洛雪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捉住自?残的手,用?力拽向自?己,着急道:「你干嘛——!」
江寒栖一个劲地把手往回?撤,崩溃道:「洗不干净,洗不干净,血,洗不干净……」
洛雪烟注视着欲哭无泪的眼睛,紧紧钳住手腕,高声?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你自?己的血!」
江寒栖被她一嗓子慑住,看向血淋淋的手,慢慢合拢四指。受惊的魂魄被钻心的疼定在身体里,他摩挲其中一条抓痕,重重按下,剧痛如闪电般掠过,他却?笑了,抬起一双泪蒙蒙的眼,嗫嚅道:「那就好……」
紫目纹张开,恰好占据半个瞳孔。
「那就好……」
目光相接,江寒栖垂下眼帘,呆愣愣地盯着地面,苦笑撑起的嘴角缓缓垂落,像是突然切断和世界的联系一般,怎么叫都不答应。
洛雪烟后悔和江寒栖分床睡了,要是她在旁边,肯定能及时制止。她哼了会儿安神的鲛歌,引江寒栖坐到床边,替他蒙上被子。她捡起大氅披到自?己身?上,拾起地上的衣服,随手往床上一堆,取出伤药。她折回?去时看到江江寒栖一双手局促地搭在膝盖上,背塌下去,像一个因为做了错事而惶恐不已的孩子。
洛雪烟叹了口?气,执起一只手,感到细微的颤抖。她轻哼起鲛歌,擦掉鲜血,涂上药,突然听?到小小的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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