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州地处大周西北,离京城不算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七八日可达,但如果像何湘宜这样乘马车前行少不得要走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到。
她以为出京之后会有不适,甚至都做好了中途停留耽搁的准备。
但也不知是神医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孩子终于不再折腾她了,这一路走的不仅顺当平稳,连胃口都好了很多。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这么远的院门,小时候她就向往京城之外的天地,长大后她开始好奇镇北关长什么样的。随着阅历增长,读的书也多起来后,那些未曾谋面的戈壁荒漠、浩瀚沧澜、山川层林都成为她梦中的向往之地。
但当她真正开始这场旅途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的景致不光是壮观巍峨的,还有一望无际的稻田,升起炊烟的村镇,也有嘈杂忙碌的码头。
但最多的,是和她一样的赶路人,他们或是脚步匆匆,或是披星戴月,晨起望朝阳,日暮逐星辰,各有各的忙碌,也各有各的期待。
以前何湘宜总有种这世间一切都是围着自己转的错觉,可当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越来越多,她开始觉得,原来在别人的世界,自己也是围着他们转的过客。
一开始的几日他们走的不快,像在游山玩水,可越往北她越发现人烟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有时在路上碰到了也都是些衣衫褴褛之人,男女老少都有,却都瘦骨嶙峋,行路艰难。
她会让画屏和阿辉给他们施舍粮食钱帛,可逐渐的,这样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带的吃食不多,也有些爱莫能助。
直到路过一个残破的村庄,何湘宜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竟有大周百姓一直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这村子似乎已经空了。”阿辉骑着马,伴着何湘宜的马车边走边说:“瞧着也就空了几个月吧,能让一整个村庄全员消失,要么是天灾,要么是瘟疫。”
何湘宜打着窗帘看着窗外那一座座空无一人的房屋,心头五味杂陈,也不知这些房子的主人是生是死。
‘哗啦’一声,在他们不远处,一座小土房坍塌了。
阿辉看了一眼:“说来也怪,这些没人住的房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毁掉,有人住的房子,哪怕不修缮,无论坏成什么样轻易也不会榻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马车里,画屏说:“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人气儿’,奴婢觉得‘人气儿’跟‘心气儿’差不多,要是没了这口气儿,什么都活不长久。”
阿辉笑道:“画屏姑娘懂的还挺多嘛。”
“我也是胡乱说的……”
何湘宜却说:“也不算胡乱说,古语总是有些道理的。”
眼看前头路旁有一片空地被压的平整开阔,旁边还堆着坍塌的麦秆,阿辉猜这里是百姓晒粮的地方,赶了半天路王妃也该饿了,就让众人在此休整,吃点东西。
何湘宜从马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又仔细看了看这个村庄,还好他们是白天来的,如果是晚上来,估计还会担心闹鬼。
画屏从另一辆马车上翻出些东西:“王妃,奴婢用王府带出来的肉干给您蒸碗饭吧?还有些虾干。”
“行,都煮了吧,大伙都吃。”
“好。”
他们分工明确,马夫负责饮马喂料,小厮捡拾柴火石块简单搭了个炉灶,还有两个小丫鬟则负责给众人做饭。
阿辉听画屏要给何湘宜做饭,又亲自动手给她搭了个灶台。
虽然看着简单,但却比小厮搭的好多了,别的不说,起码没什么往人脸上扑的黑烟。